“張蘊然、張慎翼、張慎綺,來好一會兒了,您要再不回來,七總就該趕不上飛機了。”葉婕翎看見汪顧就像野生華南虎一樣興奮,在師燁裳和汪顧手底下工作時間長了,她已經不習慣被別人使喚,何況還是那麼趾高氣昂的兩個年輕人,現在汪顧來了,她終於可以退回她原本的工作崗位上,不用再聽那兩個三世祖差遣了,而她口中所謂的“七總”就是張慎綺,張蘊矣的小女兒,張慎翼的親妹妹,一個立志向帕里斯希爾頓小姐看齊的二十三歲女人。張家人給孩子取名字很偷懶,甚至可以說是根本不動腦子。孩子的中字是族譜上給的,不費事取,照著來就好,可嘆他們竟連尾字都對付——張蘊然一輩九人,尾字全是些翻字典查出來的語氣助詞,最倒黴的老么被張鵬山取名張蘊乎,從小到大無論換幾所學校也只有一個外號,暈乎。由於上一輩的名字都不是什麼好鳥,所以到張慎綺這一輩,家長們更是連字典也懶得翻了,乾脆,從老大到老么全用數字諧音,張蘊矣的大兒子張慎翼是慎字輩的排頭兵,他的名字便根據一的諧音取了翼,張慎綺是老七,她的名字便根據七的諧音取了綺。張家支系龐大,從一到十不足四年就被用完了,因此之後出生的娃兒們顯得尤其悲慘,第十一個出生的傢伙叫張慎施易,在那還沒開始流行取三字名兒的時代,常常被老師同學們當日本鬼子對待,沒少挨白眼。“她趕不上飛機關我什麼事,她還害我趕不上晚飯呢。”汪顧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小會議室走,頗有種才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悲涼感。接過葉婕翎手裡的杯子,她往裡間努努嘴,對葉婕翎說:“麻煩你去幫我取一下手袋和公文袋吧,我看看他們要幹啥。”用腳頂開厚重的木門,汪顧端著水走進辦公室,看張蘊然眼睛盯在她手裡的杯子上,一副很渴的樣子,立馬明白她是又抽菸鬥抽得乾枯了,急需水份滋養,便連忙把水遞到她手裡,順便問:“三位一齊出現,有何貴幹?”張蘊然邊咕嘟咕嘟灌水,邊偷閒地把手引向桌對面,大概意思是讓汪顧先看看對面那兩位三世祖。汪顧之前見過這兩個表兄表妹,可曠日久遠,已經不大有印象了,唯一記得的是張家慎字這一輩人架子都端得極高,風頭昭昭要蓋過他們親征沙場的長輩,凡有社交場合,他們便誇誇其談天花亂墜,但內行人一聽就能聽出他們完全沒有代理業的實戰經驗,只能憑藉那些不知從哪所野雞大學裡學來的空泛理論與人紙上談兵。在這點上,張慎翼比張慎綺明顯,可能是因男性荷爾蒙作祟,也可能是張慎綺初出茅廬,還沒來得及完全學會兄長的浮誇作風,不過照當前局勢看來,她也挺夠嗆的了。“小七要趕飛機,我們長話短說,張蘊矣決定退出董事會並將他名下的股份平分給小一和小七,”張蘊然說話間又填了一斗煙,汪顧嚴肅考慮要不要讓葉婕翎再送兩杯水來,可張蘊然填完煙後並沒有直接點火,而是把菸嘴調轉向會議桌對面兩人,左右比劃一下,衝站在她面前的汪顧道:“也就是說,今後他倆並列董事會末席,我帶他們來跟你打個照面,省得到時相逢不識都尷尬。”汪顧別過頭去看張慎翼和張慎綺,只見兩人都是一臉傲慢的樣子坐在那裡,張慎翼在玩手機,張慎綺在化妝,似乎並不打算與她這個表親兼董事長打招呼。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這氣質與張蘊然比,差得可不是十公里八公里的事兒……汪顧腹誹,但沒好意思說出來,她想回家問問師燁裳原先是怎麼在這群豺狼虎豹的蹂躪下熬過來的,莫非師燁裳也是那種熱衷於宮斗的女人?汪顧暫時還不曉得她所見到的所謂“豺狼虎豹”不過是小貓一兩隻,師燁裳當年經歷的事情她也要親生經歷一番,逃不了。陰了一天的窗外如期下起雪來,從剛開始的零零星星轉瞬連成白茫茫一片,汪顧擔心大狗們玩了雪又進屋弄髒師燁裳的衣服,一時又是歸心似箭,不由急切地問向張蘊然,“就這?沒事了吧?”張蘊然點菸,無所謂地點點頭。“那我先回家了,”與張蘊然打過招呼,汪顧雖然不高興見到那兩張討人嫌的嘴臉,但還是禮貌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歡迎你們加入董事會,希望日後共事愉快。”汪顧抬腿就往外走,剛到門口,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滿是不屑的嗤鼻。“野種。”是張慎翼。汪顧猛地停住腳步,轉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張慎翼。張蘊然聽這突如其來的辱罵,顯然也是一愣,愣完立刻將手裡的火柴盒磕在桌上,話裡有火,“小一,你爸媽是這麼教你做人的嗎?”“她本來就是野種,你問她她見過她親生父母嗎?在張家住過一天嗎?一個外人憑什麼插手我們家的生意?她姓張嗎?小姑,我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幫外人,先是那個賤人,現在又是這個野種。”這回換張慎綺了。兄妹兩個說話的口氣很像,一聽就是從一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