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師燁裳給她的門卡,汪顧刷開大門,手裡大包小包還來不及放下便在大熊和汪汪的合力作用下措手不及地被扯到師燁裳床前,“噓噓噓,你們兩個冷靜冷靜。”養大狗的壞處就在這裡,大狗發飆扯起人來,那都不知道是人溜狗還是狗溜人,汪顧深受其害,這會兒大熊已經將前爪搭到了床邊,汪汪也有預備跳上床的傾向,可師燁裳還在沉沉睡著,汪顧怕它們不小心撞到或踩到師燁裳那脆弱的頭蓋骨,只得死命拽著它們往後往後再往後,兩分鐘後終於把它倆拖出房間,“她生病了,你倆笨狗沒聞出來啊?撲撲撲,要是把她撲出個三長兩短,我餵你們吃一輩子泡菜!”聽到“泡菜”,大熊和汪汪立馬消停了,嘿嘿流著哈喇子,乖乖坐在地上聽訓,尾巴還一搖一搖地討好汪顧。“這才對嘛,過來,吃午飯了。”汪顧牽著它們走進廚房,順手帶上廚房門,鬆開狗繩,隨便它們在這近六十平方的廚房裡亂跑。十分鐘後,她從廚房出來,卻把大熊和汪汪關在裡頭。在洗手間洗完手,她和它們一樣,甚至更加迫不及待地溜進主臥,脫掉外套,悄悄搬了把椅子,坐到床邊,靜靜觀摩睡美人稍欠曼妙的睡姿。還是喜歡蒙著鼻子睡,還是喜歡揪著被角睡,還是喜歡半趴著睡……看來有些習慣是無論經歷多怎樣的大風大浪,都不會改變的。只是現在,她睡得比從前沉了,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因異響而警醒了……汪顧看著看著,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心裡猛地發緊,她連忙伸出手去探師燁裳額頭。“唔……”小貓不滿地翻身,幸虧雙人寬度的鵝絨被裡只蓋了她一人,否則以她那種兩手擺在臉側揪著被子全自由翻身的狀況,就是背不露出來,屁股也得著涼。熱的,能動的,會抗議的……汪顧努力做著深呼吸,慢慢收回那隻剛撫過師燁裳額角的手,維持同樣的坐姿,出神地望著師燁裳,一坐就是百來分鐘,直至傍晚時分,師燁裳呼吸不暢似地壓低被面,將鼻子伸到冷空氣裡補充新鮮氧氣,順便睜開了眼睛。“我以為你要睡到明早呢。”汪顧笑,犬牙尖端閃閃發亮。師燁裳也不想醒,可是她餓了,醫生告訴她餓了就要及時吃東西,血糖水平太低容易誘發腦血管意外,再開一刀她便又得面對自己的禿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能免則免吧。“糖。”她迷迷糊糊地開口,用撒嬌的口吻朝汪顧要糖吃。汪顧過往那麼多個當醫生的前女友可不是擺來看的,在與李孝培交往之前她便已曉得心腦手術後的病人必須謹慎預防低血糖,中午她歸置東西時就發現師燁裳個沒記性的在超市買了一圈狗糧,卻沒給自己買一包零食,所以買完披肩後,她又到同樓層的進口商品專營店買了幾盒單顆獨立包裝的葡萄糖方糖和幾袋獨立包裝的小餅乾,打算拆散後在房裡車上自己和師燁裳的衣兜手提袋裡都放一些,以策萬全。現下,聽師燁裳說要吃糖,她立刻抄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摸出腰兜裡的方糖,撕開包裝,剝出糖塊喂進師燁裳嘴裡,“還知道吃糖,進步了,進步了,我代表你的主治醫生感謝你對後續治療的配合。”師燁裳幾下把嘴裡的糖塊碾成粉末,吞掉,葡萄糖光甜不香的味道讓恢復了味覺的她覺得晚飯一定要吃頓好的,彌補一下想死死不了的人生大撼。“大熊汪汪呢?”她半睜著眼看汪顧。汪顧說它們在廚房,她怕它們過分激動造成踩踏事故。師燁裳又把頭蒙進被子裡,嗡嗡嗡,嗡嗡嗡,汪顧費了好大勁兒才聽清楚她說的是:“晚飯去南湖山莊吃海鮮吧,好久沒吃了,我請客。”汪顧輕手輕腳地把她的臉從柔雲般的大被子裡挖出來,湊近她,困惑地問:“你能吃海鮮嗎?不是說海鮮對傷口癒合不利?”師燁裳賭氣地又將臉埋進枕間,嘴裡連珠炮般往外蹦字,“我的傷口在昏迷期間就癒合得差不多了,療養院飯菜難吃得要命,我就不能在回來後有點兒高尚的追求啊?”在此之前,師燁裳用這種口氣說的話,世上只有兩個人聽過,一是她那天妒紅顏英年早逝的親孃,二是她那天妒紅顏英年早逝的張蘊兮。汪顧不曉得這些,她只知道圈養在自己心裡的那隻貓又在習慣性地用她的心壁磨爪子——昏迷的時間越長,成為植物人的機率就越大。在療養院住著的時間越長,她所面臨的孤獨就越多。這一刻,師燁裳能躺在那裡睡姿不雅地耍著賴要糖吃,要海鮮吃,並不是必然,也不是走運而是奇蹟。137——啷——“月黑風高殺人夜,一枝紅杏出牆來。”汪顧握著方向盤,吟了句詩。師燁裳望著車窗外濃黑夜色裡蜿蜒向上的路燈,敷衍地拍兩下手,“好詩,好詩。”大熊和汪汪也很給面子地打了幾個噴嚏。汪顧笑著點頭答禮,謙虛地說:“謝謝,淫得一手好溼不難,難的是淫一被子好溼。”師燁裳以往正經慣了,也不上愛國網站,張蘊兮過世後,她的生活更是單調得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