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川菜館門前,咪寶條件反射地開啟車窗找車童泊車,郝君裔白了她一眼,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荒謬的錯誤,趕緊自食其力地擺車入位。菜館的迎賓見到郝君裔,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靠了上來,咪寶猜得出是為什麼,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郝君裔的父母知道自己最出息的這個孩子性向有異,勸也勸不動,講也講不聽,可郝家三個孩子裡只有她最適合走仕途,於是為了讓她更好地隱蔽自身,平時每月給她的零用錢多得足夠讓她一進飯店就進包廂,最低消費什麼的也不用放在眼裡,小費甩手就是大票。進了包廂,兩人自覺地坐得很開,郝君裔隔著大半個桌子起身把選單遞給咪寶,咪寶隔著大半個桌子起身接過,點完菜,郝君裔和往常一樣塞了張紅鈔給服務員,樂得那服務員連蹦帶跳地出了包間去傳菜。“你的暴發氣質都快趕上林森柏了。”咪寶喝了口茶,把手機從衣兜裡掏出來,擺在桌面上,以防漏掉林森柏平安抵達的簡訊。郝君裔笑笑,理了一下教師制服的領口,筷子伸向菜館送給客人當餐前小菜的口水雞,“暫時還沒法兒跟她比,我記得上回聽人說,她現在住的房子,都快趕上米蘭大教堂了,光車庫就五百多平方。”“沒那麼大,三百多平方,擺她那些不怎麼開的車還夠,再多一輛就放不進去了,”咪寶努力壓下自己意欲翹起的嘴角,眼睛盯著桌面上的玻璃轉盤,“不過確實沒幾個人敢跟她比暴發的,連煤老闆都不行,暴發不出她那七拼八湊的異國風情來。”說話間,服務員敲門上菜,一盆毛血旺,一盤三絲魷魚,一份麻婆豆腐,還有幾份冷盤陸續被擺上桌面,咪寶正奇怪著自己沒點的毛血旺怎麼上來了,聽見郝君裔問服務員為何毛血旺上了辣子牛蛙還沒上,也就一下明白過來,郝君裔在這兒吃飯,是連點菜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出個滿漢全席,想吃什麼在桌上挑就結了。“林森柏好像是一點兒辣都不能沾的是吧?我聽君襲說,她跟林森柏在一起的時候,每提到川菜林森柏就苦臉,害得君襲只好自己去吃川菜。你呢?也一樣?”郝君裔夾起一塊鴨血放進碗裡,用筷子慢慢分成小塊,又夾了一段鴨腸,把血和腸都吹涼後一齊放進嘴裡。幾年前,林森柏確實勾搭過郝家老么郝君襲,且還是在認識咪寶之後。當時的林森柏並不關心咪寶的初戀是誰,所以與咪寶的初戀的妹妹勾搭,也不是什麼令她為難的事,何況郝君襲在社交界的名聲也不比林森柏清白,這樣的兩個人若是從頭到尾都沒來過一段,那才奇了怪。咪寶聽見郝君襲的名字自然不舒服,可既然事情已經過去,她就沒有了在乎的必要,說實在的,就算林森柏眼前再去勾搭誰,她也沒資格過問,畢竟,兩人還是不清不楚的關係,朝林森柏鬧這種小脾氣,只會令自己傷心又傷身。將嘴裡的魷魚嚼嚼嚥下,咪寶抿著溫茶消腥,“她口味淡,廚師把鹽放得重一點她都要罵街的,讓她吃辣也不是不行,有給自己丟臉的覺悟就好。”郝君裔饒有興致地問:“小孩子脾氣啊?”“她本來就小,還沒滿二十七,”手機嘟地一聲響,咪寶擱下筷子,看簡訊,“這不,剛到黃山就開始大呼小叫地要在黃山邊上買房子了,這一堆感嘆號喲…”嘖嘖嘖,您老人家怎麼說也是地產商,看到好景色,就不能琢磨一下蓋房子?整頓飯間,兩人的話題一直詭異地盤旋在林森柏這個話題上,尷尬,卻也投機。咪寶當然沒傻到看不出郝君裔是在小心翼翼地選擇每一個話頭,既要避免談及兩人的過去,又要避免談及公務上的事情,郝君裔眼裡,還殘存著難掩的深情,咪寶有些不忍,只好將注意力放在飯菜上,以防四目相接。結完帳,郝君裔在走出包廂門時,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地轉頭問:“小筠,華端竹是你的親戚?”這是個挺棘手的問題,咪寶就怕郝君裔問這個,但既然郝君裔問了,她也不能不答。“她…她算是林森柏的小朋友吧,孩子太苦了,母親早逝,父親又光想圖謀她外婆留給她的一間老房子,林森柏不忍心,就把她帶回家…”說到這兒,咪寶倒也想起件要緊事兒了,急忙囑咐郝君裔,“你在端竹面前千萬別說認識我和林森柏,我們有好些事情都瞞著她呢。”郝君裔瞭然一笑,拍拍咪寶的肩,利落地答應下咪寶的要求,轉而開了個玩笑,“孩子真漂亮,長一副少男殺手的樣子,乾脆,你們大方點兒,把她送給我當童養媳算了,我家教育環境不比林森柏家差。”咪寶無所謂地攤手,順便捅亮電梯下行燈,“你找林森柏提親試試看,我估計她會很樂意當你老丈人的,那傢伙最喜歡在輩分上占人小便宜了,無論你喊她爹、娘、爸、媽,保證她一水兒的甘之如飴。”77——狗——車開近林森柏的帝王耗死時,咪寶想起郝君裔剛說的米蘭大教堂,便仔細看了看那棟比大教堂小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