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停住腳步,笑嘻嘻回過頭來,“啊,好巧,木木,咱們又偶遇了。”“巧你個頭巧,”席之沐放下刀叉,喝口菊花茶,敗火,“你究竟要做什麼,有話說,有屁放,別總跟著我。”李孝培也不拘謹,啊,不是的,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拘謹…她拉開席之沐對面的椅子,停了一下,又將它推回原位,徑直走到席之沐身邊,在她左手側的圍牆沙發上坐下,從短裙側兜中掏出一根深棕色的兩股編細緻皮繩雙手捧到席之沐面前,下巴朝席之沐脖頸上的黑色繩子道:“給你,換掉吧。”兩根皮繩是同樣的款式,不同的是席之沐戴著的那條中心處墜著一顆琥珀包裹的赤色小豆,李孝培手捧的那條只有光溜溜一根繩子。“你不說我還忘了呢,你那根我不要,”席之沐恍然大悟般急忙動手去頸後解那繩子的扣環,“這根也還給…”“木木,這些年,你從來沒有試過要去解掉它吧?”李孝培打斷席之沐的話,依舊孫子似地捧著繩子,低眉曲背,席之沐呆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慢慢朝她靠近的李孝培。李孝培嘆口氣,抬掌輕輕捏住她在頸後繁忙亂動著的雙手,捏住繩結的位置,“你這條繩子是用兩百多個外科結加兩個方結編成的,以前你的繩釦都是我幫你結,幫你解的,你忘了?”“我的動作快,是因為我對這種結熟練,並不是因為它易結易解。”李孝培握著席之沐的肩,將她推轉過去,不到十秒就解開了之前令席之沐急得滿頭大汗的繩釦,抽出繩子,摘下上面的頸墜,套進棕色皮繩裡,趁好學生聽課聽得認真,還沒來得及做反應時,重新系回席之沐頸間,“結口是並排兩個外科結加一個雙環結,所以你摸起來會有一點突出的感覺,我怕它會在你睡覺時硌到你,所以每次都把繩腳長度留出一些,在兩側再多打四個外科結作個緩衝。這種結,如果你試過去解它,要麼它現在已經被剪刀剪斷了,不在了,要麼你會指著我鼻子罵我為什麼要結那麼麻煩的結,害你解不掉,但絕不會自己動手去解它的。”她的話說完,繩子也換好了。席之沐驀然發現自己又上當受騙,轉過頭來剛要“如你所願”地開罵,李孝培卻已站起身來,手背飛快抹去下巴上掛著的水珠,又痞笑著跟她道白白:“木木,白白,咱明天接著偶遇。”91——參——時間很快行進七月,陽光烈烈如火,每天曬得水泥馬路開裂,柏油馬路沸騰。汪顧一頭忙著工作,一頭忙著獻殷勤,一腔熱血不比氣溫低幾度。師燁裳對她的態度照樣是寡淡如流水,心清如明鏡。她每天對師燁裳說一句我喜歡你,師燁裳笑笑說謝謝。兩人間的關係自那夜之後有了點微妙的變化,不過這種變化實在不明顯,大概可以忽略不計。星期六早上七點,師燁裳走出辦公室臥房,神清氣爽地剛準備在大班臺前坐下,門突然開了,是汪顧。“師總。”師燁裳站在桌子旁,客氣地與汪顧道早安,“早上好。”汪顧昨晚也睡在辦公室,不過刻意比師燁裳起得早些,所以此時已換好了適合晨間活動的v領t恤和休閒短褲,經過晨浴的朝氣樣兒,昭昭把同齡的師燁裳也襯得老氣橫秋,“早飯吃了嗎?”“我打算一會兒讓…”師燁裳邊說邊點菸。汪顧快走幾步,劈手取過她手心裡正欲擦燃的火石,指著她桌上的檔案道:“回來再看,我們去喝早茶。”近來,師燁裳一直睡在辦公室,早餐除了可以由各個咖啡館點送的咖啡和蛋糕麵包再沒有別的東西。在汪顧眼裡,那樣的早餐對師燁裳根本有害無利,且不說她是個病人,就算健康人,一天到晚只吃這些由白糖奶油和精澱粉做的東西身體也會受不了,所以,在難得的假日,她不能放任師燁裳虐待自己。二十分鐘後,阿斯頓馬丁停在一間門面不大的酒樓前,時間恰好七點半。師燁裳推門下車,陽光還是和煦的,灑在她淡青色的唐裝外套上,令她不由眯起眼,抬頭深吸一口尚未變燙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