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竹怕她著涼,打電話之前硬推開她的身子把被壓在底下的被單扯出來給她蓋上。她閉著眼囔囔叨端竹不體貼,不溫柔,不像個女孩子,但沒過多久就因缺少咖啡因而睡著了,害端竹還得替她脫鞋脫襪揀外套墊枕頭。清洗咖啡機時,端竹突然莫名其妙想起在林森柏的“婚禮”上,汪顧管叫師燁裳“大妖怪”。大妖怪?端竹搖搖頭,嘆一口氣,如果師燁裳那樣的叫做大妖怪,那郝君裔這樣的就該叫做大禍害!她若留在教師崗位上會禍害幾個班的學生,但她若進入政壇,遭禍害的則是全國勞苦大眾!她簡直是懶出水平來了,穿靴子連靴子的拉鍊都懶得拉,穿襯衫頂多系關鍵部位的幾顆釦子,在外吃牛排會要求內廚先切好再端出來;她的所有保養品都是噴霧型以便一噴完事,她的電腦上一律裝有語音輸入軟體令她不用打字,她的專用餐具必須是輕塑膠製品因為瓷碗太重,她的褲子全是鬆緊帶褲頭省去她扣扣子的力氣,她的裙子全是寬鬆的連衣長裙只需一套了事;只要有時間,她一天能睡二十三點五個小時,剩半小時喝水上廁所,三餐都懶得吃;她給學生上課從來不帶講義,也不帶課本,家長都說她經常坐班,認真負責,其實她是懶得在宿舍辦公室和教室之間跑;她買桑塔納並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桑塔納,而是因為她懶得去按那鑰匙扣上的鎖車鍵,桑塔納便宜,愛偷不偷,她懶得心疼;她睡著之初肯定是個大字型,以免側躺向左時想翻身向右還得經過仰正這個動作,又以免側躺向右時……這種廢人從政?!那可真真是離大共產不遠了。就這樣,端竹帶著滿滿的腹誹洗完咖啡機,又去替郝君裔擦她那雙髒兮兮的繫帶小皮鞋,順便替她重新打好上面的蝴蝶結以便她一踩就能出門,一蹬就能脫掉。把自己累得滿身大汗後,端竹走進浴室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地出來,見送咖啡粉的還沒來,她便坐在客廳裡邊做各省高考模擬卷,邊等門鈴響。六點過半,門鈴真響了。端竹以最快的速度跑去開門,沒想到來者並非送咖啡粉的小弟,而是風塵僕僕的郝君襲。郝君襲一進門便問:“郝君裔呢?還在扮豬?”端竹錯愕地點頭,心想明明是郝君襲送她們去機場的,這麼會兒功夫,她怎麼又在北京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瞬移?“個王八蛋出門不帶咖啡粉,害我還得sups。”郝君襲把一個繫著藍絲帶的黑色鐵罐塞到端竹手裡,氣哄哄地找到郝君裔所在的房間,連捶帶踩地弄醒郝君裔,“郝君裔!起床!你別上什麼學習班了!反正你就算當上主席也是帶領全國人民睡大覺而已!”郝君裔在打罵中坐起身來,一手抓住郝君襲的拳頭,一手還在揉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轉眼看見站在門邊的端竹手裡捧著她心愛的咖啡罐,她話鋒一轉,人也精神了不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端竹,拜託你先替我把咖啡煮了吧。”端竹聽話地跑去煮咖啡,郝君襲卻沒半點要放過郝君裔的意思,“攤上你這號姐姐我真是命苦,天塌下來你都能睡!中午你前腳上飛機,後腳盛昌幾個售樓處就被人堵在門口靜坐示威了!記者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我讓人去探口風,媒體傾向對我們很不利!偏偏剛才有個樓盤爆水管!水噴了半天高!那些鬧事的也不曉得從哪兒查到盛昌的持牌人是你,指名道姓要你出來解釋!”“我都不知道他們鬧啥,我解釋什麼?”郝君裔不明所以。“你忘了?零五年你籤的那個舊區改造專案?”郝君襲叉腰。郝君裔點頭。那個專案連補償協議都簽了,預付款也落實下去了,還有什麼可抗議的?“零五年咱跟他們籤的是四千七吧?現在他們合起夥兒來,說寧願按合同賠給我們也不肯賣地了!”郝君裔愈發覺得莫名,“同一地段幾家公司給的價都是四千七啊,他們不平衡個啥?源通那麼大塊地圈的時候也給的是四千七,又不見他們找源通鬧。”郝君襲恨恨地拍了她的脖子一下,從手袋裡掏出手機,調了個影片到郝君裔眼前,“我的老姐,你真睡傻了呀?鬧了我們能不鬧源通嗎?我去機場的時候路過源通一個新樓盤,售樓處前都打起來了!你看這壯觀的。”“嗯,是挺壯觀,”郝君裔瞪著眼睛看畫面,豎著耳朵聽噪音,卻也對此無可奈何,“可……你不是特意來告訴我這個的吧?我走不了的,爺爺說我不上完學習班就不準回家,他們鬧得過分了公安自然會強硬幹涉,你還是快回去坐鎮吧,你哥太油,容易把這事兒越抹越亂。”郝君襲當然不是來請她出山的,她真的只是奉鄺水瑺之命來給郝君裔送咖啡,順便避風頭而已,剛才在機場險些被記者逮到,今晚她說什麼也不肯走了,“我不回,我要留在這裡陪姐姐,那些暴力事件讓男人去忙吧,我都苦那麼多年了。”她像小時候一樣拽著郝君裔的手,粘在郝君裔身上撒嬌。郝君裔被她纏得沒辦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