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骨頭丟進去,立馬就變一鍋滾燙鮮甜的大骨濃湯。這種溢滿喜劇意味的不良感覺似曾相識,印象中,甚至還有人用帶笑的腔調調侃過她的發燒能力,“總髮燒就說明要長高了。嗯,我的yeesun一定能長得比我還高,還差一厘米過一米七,到時候一定要開香檳為你慶祝!”這麼聽來,發燒就變成了好事。她知道,那個人總有這種魔力,在不可避免的逆境當中,讓她少受點兒罪,少吃點兒苦,但她骨子裡的彆扭天性告訴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白白讓人佔這種口頭便宜,於是她不由自主地張口反詰道:“張蘊兮,你也只有一七二,就不怕我比你高?”四周嘈雜一瞬停息,她的問題沒有答案。溫泉突然化作冰窟,寒冷由外及內,順著血管蜿蜒侵蝕,她用力蜷起身體,卻還是抵不過冰柱蔓延的速度,不消片刻,心臟已被凍得通透,變成一顆晶瑩的鮮紅水晶,一擊即碎。幾枚小小的冰塊不知從何而來,最終是砸在了她光裸的手腕上,啪啪有聲,刺刺作痛。她恍然醒來,於莫名的恐懼中撐開眼皮,希望看見那個嚷嚷著要為她這不健康的成長開香檳的人,而她果然看見了。她用盡全力抬起手,那人卻茫然不知所措地迷濛著淚眼,後退一步,狠狠地咬著牙,顫抖似地對她微微搖頭,像是在哭,哭得猙獰。風箏轉轉-製作巨大的失望漫天來襲,她放任手臂頹然墜下,合上雙眼,在黑暗裡不斷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場噩夢。一場噩夢,醒來就好。再不會有人拋棄她。292 有一種愛叫做裝x在李孝培的心目中,師燁裳是個極其自私又極其無私的人。說她自私,是因為她從不考慮別人感受。從小到大,她就這麼很有自知之明地自私著,心無愧疚,死有餘辜。她會用一個迷離曖昧的眼色誘人接近,下一秒,她就能帶著溫和笑意將人推入萬丈懸崖。殘忍得自由自在,瀟灑自如。枉有一副美麗剔透的天使皮囊,靈魂卻冷酷得令魔鬼也要含恨而死。說她無私,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考慮別人感受的能力。並非彆扭不懂得愛,她只是天生的無心病患者,連她自己都不會得到她溫柔體貼的對待,更不用說別人。她能做的就是將自己擺到了予取予求的卑微位置上,傾盡所能,不假思索地滿足別人的願望,她的能力,她的身體,她的所有,你敢要,她就會給,心甘情願,毫不吝惜。在她的世界裡,她就是一顆孱弱的太陽,竭盡全力地發光發熱,只可惜她那點兒可憐巴巴的熱忱連自己身邊的陰冷亦無法驅除,誰還能指望她去溫暖別人?所以,即便身為情敵,李孝培也並不討厭師燁裳。她只是可憐她,可憐她涼薄太過,失了人性。不過李孝培早就知道,對一個無慾無求的人說人性,太過奢侈,於是她乾脆連可憐師燁裳都懶得了。她有她的小日子要忙和,與其去可憐一個不需要被可憐的人,不如抓緊時間多掙些出診費,她還想著年休時拖席之沐去馬爾地夫滾水床呢!李孝培家離汪顧這兒不遠,平時開車不過十分鐘。因為錯過高峰期,她的小烏龜一路暢通無阻,竟是連紅燈都沒遇到一個,在師燁裳忙著排除胃中異己之時,她已透過擋風鏡望見了火鍋店的惹眼招牌;在師燁裳將自己想象成一鍋大骨濃湯之時,她已輕車熟路地摸進了汪顧的客廳,於是在汪顧房門邊,她看到的恰巧就是這一幕狗血好劇。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她又開始慶幸她的木木沒有更長久地被師燁裳禍害到了。汪顧,好樣的,你就是那救世主啊救世主!在那一幕過後,李孝培以為汪顧愛師燁裳至此,實在應該在那隻病弱的小雞爪子垂下之後走上前去摟住師燁裳,即便一點不情願的安慰也好,那是愛一個人的責任——既然愛了,就沒有理由在危難之時任其自生自滅。誰知汪顧只是攥著拳頭,梗著脖子,哭得聲嘶力竭一般默默地靠在牆邊,滿面猙獰地無聲掉淚。李孝培清咳一聲,揚手叩響身側敞開著的房門,“汪汪,你跟她個燒糊塗君置什麼氣呢?”提著藥箱走到汪顧面前,右手搭上汪顧的肩,她剛想安慰地拍拍它,卻發現汪顧的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李孝培平淡地想:悲慘的汪汪,委屈受大了。認識這麼久,還從沒見過她哭成這鬼德行呢。“哎呀,她一發燒就這毛病,胡說八道,滿嘴放炮。木木那號彆扭又玻璃心的都扛過來了,你還受不了?再說,你是一早就知道愛上她沒什麼好下場的,讓你放著千人疼萬人寵的小受不當,非得當攻,報應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