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律籮聽得這敵意頗深的話,眉毛一皺,拉展裙子站起來,慢慢走到林森柏身前,清清嗓子,終於是開腔了,“林小姐。”她長得矮墩墩,大概一米五五也沒有,必須仰臉去林森柏。林森柏拍胸怕怕,樣子像是見著霸王龍,牽著咪寶後退一步,“咕嘟”就嚥了口唾沫。馬律籮緊追不放,林森柏退,她就進。最後還是咪寶最瞭解林森柏,“啪”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低聲吼她,“正經點兒。”林森柏這才收住腿,撓頭想了想,隨即單手叉腰,訕笑著擺出個二流子的造型,摸著下巴弓腰前傾,彷彿意欲調戲馬律籮般問:“馬小姐有何貴幹?”“林小姐,你何苦與莫茗梓針鋒相對呢?如果我們當了朋友,b城這塊蛋糕大家一起分,除此之外,全國無論哪兒的地產生意你都可以參一腳,到時賺得缽滿盆盈,無論什麼損失都補回來了。”馬律籮仰頭說得正經,但眼裡沒幾分威脅,說話時視線四處遊移,擺明是一副欺上瞞下曲意逢迎的樣子,這回,非但師燁裳一人覺得她有古怪,就連林森柏都看出了她不是一般的軍師——這八成是個陪太子讀書的直隸軍師。每個不成器的太子背後總有一個老皇帝欽點出來陪太子讀書、保太子大駕、為太子出謀,順便打太子小報告的軍師。在林森柏的概念中,馬律籮就是這號人。“錢我不在乎,沒了可以再賺。情我也不在乎,好女人滿大街跑。”林森柏盯著馬律籮的鼻樑,悄悄用背在身後的手勾了勾咪寶的手指,“可我在乎自由,不是你說合就合,說分就分的。我的態度很明確,要麼咱好聚好散,再見還是朋友;要麼咱針尖對麥芒地幹一仗,生死各聽天命。總之讓我當小三,受包養,窗都沒有,別說門。”“年輕人做事要考慮後果。”馬律籮在說話間,視線從林森柏的下巴移到嘴唇,再從嘴唇移到鼻子,然後是兩隻耳朵,幾乎每吐一個字她的眼睛就要跟著挪移幾十度,簡直心不在焉到了一定地步。林森柏不曉得她是本身習慣如此,還是想要暗示什麼,一時之間那些就在嘴邊的應答之語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活活要把個嘴快的家雀兒給憋死。282 入局一個人處事,受環境地域經歷的影響,無論多麼刻意地變換風格,也總歸是有跡可循的。生意人的眼睛生來就是為了發現這些蛛絲馬跡,進而利用這種潛在規律,見縫插針,從中牟利。於是可想而知,生意人在生意場上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唱雙簧的對手——雙簧,兩人,不能多,多了就會產生羊群效應,與一人處事類同,甚至更容易猜測。倘若那唱雙簧的乃是兩個目標相左,利益相斥,行為相悖的人,其內部博弈所產生的可能後果,便遠要比任何一種智慧體或智慧綜合體豐富得多得多,到最後,他們所得出的結論很可能會發散到連他們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別人,就更不要妄圖猜知一二了。著眼當前,莫馬顯見是在唱雙簧,也許無意而為之,但效果一樣。林森柏和師燁裳都是在商場中混跡多年的老油條,遇上莫馬這雙,她們只有一籌莫展的份:林森柏撓頭看向師燁裳,師燁裳閉眼抬眉,看見裝沒看見。兩人一時默契地各自歪撇起嘴來。這可把莫茗梓那顆三十四歲高齡的老春心給激盪壞了,“騾子——”她拖著長音,像在喚一隻不聽話的大走獸。馬律籮抬頭,頗為無奈地對著天花板眨眨眼,轉身慢步挪回她身邊。林森柏抓住片刻寧靜扭頭與咪寶咬耳朵,“我都說她火星來的吧,你還不信。”咪寶聳聳肩,這就算同意了,“那還不跑?”“你以為我不想跑啊?關鍵是師燁裳要探底子,難道咱丟下她跑?”林森柏搖搖頭,口氣無奈。“她一直坐在那兒聽你們說話?”咪寶溜了眼正在與汪顧甜蜜蜜的師燁裳,“樣子也不像啊。”林森柏哼哼冷笑,邊笑邊打量咪寶身後那一片鑲滿各色寶石的裝飾牆,“她就那樣,腦袋後面長眼睛,其實還不知道在跟汪顧胡咧咧啥呢。”事實證明,林森柏還是很瞭解師燁裳的。師燁裳這會兒真對汪顧柔情蜜意曖昧迷離纏綿悱惻地無聲揹著《離騷》呢,都背到“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了。虧得是汪顧定力好,兜得住,她背得想不起詞來的時候,還能給她當個提詞器,若換常人來,非笑場笑得背過氣去不可。“師燁裳,林董和郝董帶了上百人在外面,把人家場子都給清了,她們怎麼也不生氣?”汪顧挑了個能被莫茗梓清楚看見的角度,脖子一伸一伸的,作勢要去咬師燁裳的耳朵,師燁裳笑著躲避,她窮追不捨,“再說,這場面也實在太詭異了吧?談判不像談判,聚會不像聚會,劍拔弩張兩句就又消停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高手對決場面?”她終於吻上師燁裳的耳廓,卻非常剋制地點到即止,不過就外人看,這倆就是馬上滾成一堆也不奇怪了,甚至還會被少部分性急的圍觀群眾批評為:前戲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