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足療師摸摸她老人家那三寸金蹄,譬如今天,十月二十日,星期六,她在何宗蘅指定的美容院主營足部保養的外間包廂裡,呲牙咧嘴地忍受著花錢買來的服務,心裡還在自虐地叫爽。何宗蘅早上九點就被司機送來做了個排毒套餐,十一點收拾完那張老臉,她在電話中耍賴九分鐘,終於把個節假日寧願宅在家裡看報紙看雜誌的外甥女哄了出來,陪她中藥泡腳外加泰式桑拿。“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知道圖個美。平時清湯掛麵就算了,節假日也不保養,女人一旦過了三十再怎麼後悔都沒用,吃人參鹿茸靈芝胎盤都補不回來。”何宗蘅瞑著雙眼,半死不活地半躺在電動按摩椅上,偶爾皺皺眉頭,感受一下由自己某個虛弱器官引起的反射性疼痛,大多數時候是說夢話似地跟林森柏聊天扯屁。林森柏坐在距她一米有餘的布藝沙發裡,相當慶幸自己沒有接受理療師的邀請,讓自己脊背受苦——她恨死按摩椅了,因為那會令她無可抑制地想起咪寶的手,特別是那種帶有腿部按摩功能的型別。啥鬼按摩椅!明明就是淫具!“我討厭人家在我臉上摸來摸去,”她有心理陰影,小時候長得可愛,又因自閉不愛哭鬧,被人任意捏臉捏出來的毛病,“再說我這年紀靠自身新陳代謝已經很夠,自己做做毛孔清潔,有空去去死皮,乾燥就找張面膜補水,太溼就找張紙巾擦掉,這些個淫蕩的美容資源,還是留給您老這種有需要的人,我就不橫插一攪屎棍子進來瞎參合了。我還沒到更年期呢。”給她捏腳的足療師看她斯斯文文一個小女人,許是完全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種又黃又糙的爺們兒話來,一時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林森柏自幼放蕩形骸,此時聽得人笑還很好意思地去問人家笑什麼。頗有幾分姿色的足療師道行匪淺,涉世已深,平時跟客人打多了太極,眼光毒得能當耗子藥使,一看林森柏就不是那種不上道的機車黨,故而對林森柏的問題避忌不多,幾乎算是給了個直面回答,“您說話真有意思,糙也糙得可愛,我聽慣了嗲聲嗲氣,一聽您說話就特別開心。”近年來,林森柏修心養性,深入簡出,再不敢招蜂引蝶。加之她與咪寶鬥嘴鬥慣,現如今是一被誇獎就覺耳根發燙,心裡發虛,生怕說者是那對她有情有義的蒼蠅蚊子。這會兒倘若咪寶在她身邊,她興許還敢回兩句嘴反調戲一番,可咪寶中午約了徐延卿和大筠一家子吃飯,身在十里之外,她心心念念都是咪寶安危,就更不願放肆了。“我說話是糙。”她點頭閉眼,一句收住,沒有留話茬子。足療師明白她有收口的意思,只得草草接兩個“挺好”,就此作罷。何宗蘅在勸過林森柏美容之後有好一段時間沒說話,直到足療接近結束時,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似地張口慢道:“誒,阿乖,你看人家錢隸筠頂這麼大壓力還知道請家裡人吃飯聚聚呢,你個小沒良心的怎麼不學好?我昨天給你媽打電話,她在那頭哭哭啼啼的要我勸你回到正途上來。要麼,你和錢隸筠下午跟我回去一趟,當我面,你爸媽會給你留臉的,你就順便把話說清楚了,老這麼拖著不是個事兒,撐死了你看他們有什麼條件,能照辦你就照辦,不能照辦咱再想別的方法嘛。”林森柏平時對熟人說話總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直腸直肚,可這並不意味著她心無城府思想單純。相反,她是生來就會看臉色聽話根的太監種,還是李蓮英那型號的特等良種。正常情況下,只要她有猜心的興趣,任你再老辣的掩飾也經不住她賊眼一瞟。何宗蘅早婚早育,四嫁三離,每嫁愈高,每離必賺,流水的桃花走了一輩子,人卻還是這麼個人,除了賭博就精通吃喝玩樂耍小性子,臨老你讓她發憤怒強勤練偽裝著實有些為難她,所以別看她一席話說得親疏得當在情在理,林森柏壓根不吃她那一套,隨便一句話就給她頂到南牆腳去了,“姨,你要當說客最好還是站在我這一邊,別到時候把錢隸筠弄得炸毛,我有再多的人也保不住你。”更何況我胳膊肘往外拐,根本就不想保你——這一句,林森柏沒好意思說,打算讓它爛在肚子裡。但她絕非有意要挾。咪寶本性確實好,可她手下那群替師燁裳高薪圈養著的獵豹豺狼,有一個算一個,全拿她當聖鬥士冰河那美麗的老孃膜拜,萬一哪天她在會館裡被人灌多了酒,按捺不住憋屈倒出幾句埋怨,其後果必將是光腚總局也和諧不能的血腥暴力萬紫千紅,意欲圍觀者都得自動自覺地佩戴加厚加密馬賽克眼鏡以防心肌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