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的靜謐冬日覆上了薄薄歡愉。“皇、皇上還記得起家訓啊……”她像是要把積蓄十年的沉默都揮散般,笑得氣都短了,“真了不起呢。”嘴裡皇上皇上地喊著,用的卻是誇小屁孩的口氣。凌絕袖高度不爽,裝樣兇她,“叫夫君。”“不叫。”等我笑完再說。“不叫為夫的可要武力制裁了。”“就不叫,有本事就制裁啊。”女子自有女子的小別扭,她翎綺沂也不例外。通情達理久了,偶爾放肆一下,就算獎勵自己為國為民為夫為君的辛勞罷。見她堅持,凌絕袖也不含糊,說是武力制裁就真動起武來——偏頭含住就在自己嘴邊的微紅耳垂,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翎綺沂吃痛地發出驚吟,但不刻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因堂堂皇后做出如此失去分寸的事,實在太丟人。她推開凌絕袖,邊揉耳朵,邊慍惱地狠瞪那副正在壞笑的嘴臉。“你!”你卑鄙無恥下流!她想說,只是還沒說到一星半點的緊要之詞,話茬就被人劫走,接下來她被弄得啞口無言,“皇后讓朕制裁的,朕制裁了皇后又不滿……這不是叫朕難做麼?”三字經啊三字經……她能不能暫時當一當潑婦?翎綺沂肺都快被氣炸了,一下從泉中站起,用力“哼”了聲,舉步往池邊去,但還沒走幾步,腳上盈滿溫水的軟靴便不見蹤影,回頭再想找凌絕袖算賬,哪兒還有她的痕跡。“凌絕袖。”她低喚,卻沒有收到應有的應答。“你要是被這種水淹死了,我可不為你守孝哭喪!”她倒沒有傻到真的認為凌絕袖會被這連半身都沒不過去的水淹死,但她記憶中凌絕袖並不識水,小時還因落入王府荷花塘中被泥液嗆得咳了半月,鳧水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想都不用想。可靴子好好的穿在腳上,沒有自己跑掉的道理,她是踏水而行,就算走得急了些,也不該……罷罷罷,看看不就都清楚了麼。“凌絕袖,你別被我找到,否則看我不把你‘伺候’得三天起不來床。”她下定決心似地喃喃自語,雙膝隨即跪落池底,將頭埋入霧氣瀰漫的水面下。哪想到,這不看水底她還能咬牙切齒地咒皇帝早殯,一看水底她便慌了,顧不得口舌之爭,立刻借力池中原石朝池心遊去。原來,此處她從未盡享的溫泉景池乃憑壑而積,四周摞著的巨大麻岩石塊只起增漲水位的作用,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具有圍堰之功。池邊一圈之所以淺不沒腰,全仰仗池底的三層玄武加階,適才她們身處延伸最寬的淺階,自然難窺池之玄妙,但往池心方向去,五步之處,便是僅有三步寬度的中階,再來就是深達五六尺的底階,底階以外,則晦暗難明,深不可測。幾聲巨響,眨眼間本是清澄瓦藍的天幕不合時宜地變了顏色,冬雷滾滾傳入水中,震得滿池激盪。她遊過池心,身邊彷彿充斥著的墨液,視線可及,僅為一臂,別無他法,她只得潛降五丈,朝上檢視,但透過灰亮背景,唯見微光與水,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凌絕袖身著拖沓的龍袍,自己既然沒聽見布匹離水聲響,就說明凌絕袖不可能離開水面,但池底近在眼前,那人又能去哪兒呢?正當她迷惑不解時,手肘於不經意間碰到一牆壁樣的鉛直物體,再仔細一瞧,她發現在她所處位置正上方約二尺之處,有個可容兩人並肩而過的碩大黑洞,並有緩緩水跡推進向裡。活水必有源有尾。看水勢,那頭應同是容水之地。她運氣行掌,嗡然拍在石壁上,隨即放心地向黑洞內游去——能夠拍響便說明通道不會很長,回聲空洞雜亂便說明其間定有不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