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二人寢於一張床上卻有如相隔千山萬水。只是過去受傷的日子裡,她已經養成了除衣入眠的習慣,但,也僅此而已——夜裡為她蓋被時她的身子會抗拒地蜷縮在牆角里,突然煩亂的呼吸證明她已經醒來卻為了某種兩人都清楚的原因不願睜眼;日裡無論在人前人後表現得有多恩愛,她卻始終不讓這些接觸更進一步,她可以為她梳頭,著衣,脫鞋,但不代表她可以擁她入懷。四月,有櫻花盛開的地方,還冷。“不逗你了,省得等會兒逗急了你咬我。”盡力展開眉頭,翎綺沂合掌一笑,朝凌絕袖吐了吐舌頭便疾步走出櫻園,連裙襬被廊邊糾纏著的三角梅劃破都沒發現。眼見翎綺沂繚亂的腳步,凌絕袖不由眉頭一緊,心尖似有長劍刺入般:“這是怎麼了……”用力擺擺頭,像要透過這樣的動作來擺脫這要命的感覺。這是怎麼了,幾時這隻能從書上讀到的感覺竟已成為習慣?她拾起躺在地上的腰帶重新系好,環顧四周後走入練功房。就著陰暗,她看見了主階正中太師椅上坐著的人。身後的門砰一聲關上,截斷春風入室的必由之路,也截斷了光線。“師父。”凌絕袖在黑暗中雙膝跪落,象徵著身份的紋虎綢褲被不憐惜地弄髒壓皺。“徒兒恭候多時。”坐在那把界凌院首交椅上的黑影確是凌絕袖的師父,年逾百歲的珞尹老鬼。江湖上若說起陰狠毒辣的功夫,界凌院所出之絕心訣理所當然位列頭名,但五屆院首在百多年裡都沒有修煉這門武功,所以它已漸為武夫們淡忘,取而代之的是珞尹老鬼獨創的碎魂槍——與普通長槍不同,催魂槍的槍體由堅硬無比的萬年火巖經山體運動自然形成,全槍分為同樣的兩部分,每部分均有槍頭,手柄,將兩節槍體組合,後一節槍體成為長槍的手柄,而前一節槍體被內裡槍頭逼出槍中巖液即可貫穿一切可為火所熔的物體。只因謠傳為火所斃之人將魂飛魄散,於是便有了這碎魂槍之名。自碎魂槍問世以來,人們只知老鬼手中自有一柄,不知凌絕袖處所藏才是那把真正由底巖煉成的碎魂槍。一個陰沉的聲音從最為墨色的地域傳來:“你既真是心意已決,為師當然高興,但……”話中有許多骨節交錯發出的聲音,擔憂之情難寓於言表。凌絕袖聽出老鬼另有深意,那最重要的部分乃在這但字之後:“師父無需顧忌徒兒,且說與徒兒知曉,日後徒兒霸業得成必為師父了結心中夙願。”“絕袖,”老鬼深知凌絕袖執拗的性子,只得就實以訴:“你命中八龍自是足以服得凡人,可為師看著你長大,早曉得你所為決不是這些身外之物,若非如此,現下跪著的人只怕得是為師了。”他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近日來你勤練的並非碎魂槍而是絕心訣和嘯冰刺,這讓為師甚是擔心,你可是因為憶起當年才下的這番決定?”老鬼一擊即中凌絕袖的隱痛頓時令她覺得不自在。“是,師父。”她不想說,也說不出口下面的話,只得這樣淡淡回應。正是珞尹老鬼一句話將她逼上了習練絕心訣的路。“天命不可違,為師能盡的責只剩回答你信中所問之事了。”珞尹老鬼簌地站了起來,慢慢下了臺階,走到凌絕袖面前,一行濁淚悄無聲息地滴落衣襟:“為師卜了七七四十九卦得著相同的卦相……”自幼看著她長大。她初浸毒液的時候,個子還不及藥缸高;她被碎魂槍燎起手上第一個水泡時才十三歲;嚐到死亡滋味那年,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