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翎綺沂低下眼去沉默著捏緊九王信印。因為我見不得你背一丁點罵名。凌絕袖曉得她的無言已是最堅定的答案,所以也不再追問,只環臂將她攬得近些,緩慢搖著搖椅,左手輕輕在她腰間拍撫。劉微死了,是被一種很像綿延的毒害死的。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此毒名字應該叫旦夕。她記得當年珞尹老鬼將此毒交予逍遙多琴時那句囑咐,旦夕旦夕,活一旦一夕,死旦旦夕夕。服過此毒的人在整十二個時辰後必定會五臟俱裂而死。其實,無論是綿延還是旦夕,均出自南苗囯境內的毒蠱師之手,因其藥力烈,點兒準,故在使毒高手中十分得寵,但想煉出這兩種毒並不容易,於是就有“旦夕千金,綿延萬銀”之說,言下所指,正是其物稀而貴。東方旭身為一國之君,手裡有些撈偏門的毒藥並不稀奇,可至於老鬼手中的旦夕從何而來,她就不清楚了,關鍵是她也沒興趣打探。房門被人輕釦幾聲。“郡主,宮裡來人了,說是要請九王回宮。”翎瞰與平希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按照開朝以來的規矩,親王的喪禮是要由皇帝親自主持的,所以平原聽聞哀訊,立刻便派了人來請九王的靈柩。“突然想起原來你是我的表妹。”凌絕袖恍然大悟般道,虧得她還能想起些重要的事情。翎綺沂無奈,笑也笑不出來,只好眯著佈滿血絲的雙眼,生硬地點了點頭,答曰:“你年幼時可是喚我父王作九舅舅的。”門外人聽得屋裡有說話聲,卻都不是在對他說,唯有再稟一次。沙啞嗓音從門縫中擠出。“你去告訴宮官,就說郡王還沒回來,不能送柩。”“可……”管家支吾。這下,回答是有了,可並不是他能去回覆得了的。“去吧。”翎綺沂擲地有聲,言語中再無轉圜。管家多年來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的性子,於是應了聲是便舉步離去。“壓喪不是你的作風。”凌絕袖勾住翎綺沂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看自己,順便無名指一彈,替她撣掉了落在襟口絨毛上的淚珠。“王汐不死,父王不葬。”翎綺沂哭紅了的雙眼透出悲涼無限,語氣卻斬釘截鐵,話像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我剛說殺王汐,你攔著不讓,現在又說要讓他死,沂兒,你難道還想著王汐能自盡?”凌絕袖很不負責任地想,這年頭什麼都能幹,就是不能發癔,王汐自殺的可能性遠比公豬下仔母豬上樹的可能性還小些,與其期望這種事情的發生,還不如期望改朝換代實際。“他會自盡的,或許還會苦苦哀求著要自盡。”凌絕袖望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摸不清懷裡人究竟要幹什麼。莫非是太過悲痛,心智不齊?琢磨到這兒,凌絕袖不由腦中發亂,趕緊捧了她的臉急道:“沂兒,你別嚇我,九王雖是中毒而死,但綿延毒性烈,是以走得安詳,可若他最疼愛的你出了岔子,倒教他如何安眠?”見凌絕袖急得俊顏刷白,常人恐怕多少要心疼一下,趕緊澄清自己沒事。可誰知翎綺沂饒是有才,只伸手勾住她細細脖頸,也不出聲,任由她破天荒地傾訴了半晌衷腸。難得啊,難得……翎綺沂聽著天書一樣毫無邏輯卻寵溺意味極濃的“真話”暗道。難得她這麼一個甚少談情的女子在自己面前顯出如此脆弱的樣子。翎綺沂抬起身子啄幾下眼前淡紫色的薄唇,舌尖掃過六顆光滑貝齒,一瞬,眸中漣漪情深若寒潭。“絕袖,你我是反著的兩種人。”你面裡陰森骨子裡卻仁善,而我面裡溫和骨子裡卻嗜殺……撫平凌絕袖眉心:“你說我為什麼常年把莫兒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