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撤陣……”“你們佈陣還不是為了殺我?”適才一身疼痛的鑽心刺骨現在已化為木無感覺,可她的印象裡,傀儡兵手中兵器鋪天蓋傾灑下來的瞬間彷彿就在當前。紅使性急,知道解釋無用便運氣足了氣,勉強支起手要灑出解藥,但凌絕袖搶先他做出動作,反身一式凌空斬,自下而上,活生生劈去了他的右手臂。也是這一下,絕心決控區由於她的意志分散而瓦解,紅使原本懸在半空的離體手臂似斷線風箏般握著解藥墜在青石板上,血柱也由他傷處噴薄而出。其餘四使見此情景,心知凌絕袖入魔已深,攙起紅使就朝正殿方向撤離,凌絕袖像是料準了他們會走這步,閃身擋在他們的逃路前。她順手從地上抄起把傀儡兵遺落的長槍,纓穗一抖,玄鐵矛頭即刻掃向五使。五使曉得此刻若再不抗她便只有死路一條,於是各自抽出慣用兵器,力敵她招招凌厲的殺式。翎綺沂這時已撐身起來,卻由於僅有一個支點,她只能半跪著,神情怪異地看凌絕袖從拾起長槍到與五使拼殺的過程,她撐地的右掌間沁出的汗水幾欲沾溼冰涼白玉石磚——凌絕袖鮮少用兵器,只有想玩花活的時候才偶爾抓碎魂槍來秀幾下,此時她會用上兵器,定是精力透支無法集中精神施出絕心決,血液透支無法逼出嘯冰刺毒液,體力透支無法使用凌空斬之類技藝。這正是翎綺沂最擔心的。狗急跳牆的人之本性,翎綺沂再瞭解不過,雖然她也知道“狗急跳牆”太過貶義,用在界凌院忠心耿耿的兵士身上並不貼切,可為保護自己而做出的反抗幾乎是反射性動作,是活物之所以為活物的條件。面對一個要殺你的人,無論平日你有多敬之拜之,你會如何?理所當然是先逃跑,若不成便擒之,再不行便傷之。可要是這人一心一意就要殺你呢?怕是除了此人為生身父母枕邊心愛繞膝兒孫,你才會甘願獻出生命也不願殺之吧?所以,翎綺沂堅守的理由——再簡單沒有,就是“放心不下”這四個即敲不響,也拿不出手去讓人立牌匾的小字。一點兒也不大氣,一點兒也不敞亮,一點兒也不深情,反而婆媽得叫人覺得恨鐵不成鋼。調離禁軍,雙鵰,洛莫,並非像翎綺沂說的那般冠冕堂皇,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讓人在她虛弱的時候傷了她。再怎樣神話般的人也逃不脫盛極而衰這條法則,所以她身邊必須有一個寧願以身犯死,也要保護她的人。翎綺沂擔心的並不是有沒有這個人,而是這個人,能否足以保護她。低頭看看自己,無能的半身,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可……保護一個人……不就是要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守在她身邊嗎?除此之外,就是摘下掛夜明月,傾覆家財萬貫,心懷滄海桑田,也算不得真切吧?又是不是想出萬全妙計就能心安理得地轉身離去呢?或許有心懷天下的英雄能做到,可翎綺沂畢竟只是個小女子,“放心不下”,所以即使明知會死也要守到最後,就像石破雲開陣中守護著她的人那樣。鏘的聲響,長槍矛頭假意砸在紫使的軟劍上,回勢,挑向白使雙刀之間,凌絕袖利落簇步上前,一槍穿透了白使胸膛,抽杆,再片刻不停地殺向青使……不消半刻,凌絕袖已在五使拘謹的防備中佔盡上風。五使於適才戰事中消耗也頗為嚴重,但五人聯手尚可勉強敵過凌絕袖,凌絕袖早已殺紅眼,此時久攻不下,戰意更盛,邊借長兵攻守兼備的特性逼散五使,邊念著絕字決將微藍嘯冰刺捅入自己肋下最為薄弱的地方,一聲痛吟之後,她的臉色幾乎被汗水浸成透明,連平日裡微紫的唇都像蒙上了灰。藍光驟起,她的右手慢慢抬升,五指末端分別朝向紫紅青白黑五使。“誰先死?”她問,聲音裡顫抖地泛著寒氣。五使本無意傷她,只想能避就避,能逃就逃,突然聞得她這句,四肢再次變得僵硬,各人不由得心內都灑落一層薄雪,就連最喜玩鬧生事的紫使都瞪大了眼。“我問你們誰先死?”凌絕袖左肋受創,影響到半身行動,雖依舊滿臉陰笑,但那笑意卻顯得拖沓疲乏:“沒人說?那我就一個一個殺好了。”她猛然壓低食指,紫使與青使只覺肩側壓力劇增,立刻便歪著身子跪落,待得跪穩,餘光瞥到兩人之間,他們這才發現紅使肉軀已被剛那一下悄無聲息地擠爛了去,整個背上只留一條龍骨連線著頭顱與盆髖,掛著肉絲,沾著鮮血凸在外邊。如此血腥景象,噁心得連他們幾個用慣酷刑的人都覺得喉間翻騰。“接著是誰?你?”凌絕袖牽動傀儡木偶似地抬高無名指,白使被她輕而易舉地扯起,腳尖離地浮於空中:“還是你?”她眯眼盯著紫使,一縷黑血從唇角逃出,她全身難以自制地震了一下。她一震不打緊,關鍵是她手上繫著的人命被這一震牽動,四人統統嚐了遍瀕死的滋味,求生本能劫後萌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黑使已拼盡全力脫出了她虛弱的桎梏,袖中雙劍顯露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