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草木般地去任人擺佈……當她在憩虻山邊那間小農舍中再見到陽光時,她已經知道自己成了什麼樣子,也知道了這樣的自己只會拖累愛她的人:春天,愛她的人要帶她出去看落櫻的話,得先把她搬上輪椅,然後推著她這個人見人怕的怪物在眾目睽睽中穿行;夏天,她的身體需要多次沐浴清潔,愛她的人又得將她搬進浴桶,為她清洗;秋天,天氣乾燥,她破損的面板會開裂,愛她的人得不斷地朝房間地板上撒水,以保證適當的溼氣;冬天,毀壞了的骨骼會由於受凍而劇烈疼痛,一天幾劑驅寒防風的藥少不了,此外,為了續住她的元氣,愛她的人還得四處找尋稀有的雲南白菱角,讓她當零食一樣浪費掉。而這一切是在至少有一個還愛她的人的前提下……所以這種極致的幸福,她不相信。生於王侯家,她早已學會不去對任何人抱有期翼,即使是那個人。她不想讓那個人將她交給丫鬟打理然後再去結新歡;她不想讓那個人每夜帶著新歡回府還從她房門前經過;她不想讓那個人……畢竟這個沒有了美貌和身姿的軀體,根本就是個擺設,不,連擺設都需要外表……她甚至不會奢望那個人還能再看她一眼。所以在她第二次醒來時便已決定要讓自己不再懷抱見那個人的念想。最好思念多長,距離就多長。“郡主,我……”“莫兒是個小奸商。”額角輕掬起一抹殘陽,翎綺沂的調侃像暮楚涸溪。她一句話令莫兒原本哭白的臉紅透,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最後羞急了,乾脆倒出大實話來:“郡主,您……您……您……大奸商!”大奸商?翎綺沂反應過來後,頓時笑咳。她當了多年奸商今天才頭一回被人道破,而且還是自己的貼身僕人。“是呀……大奸商待會兒怕是又要睡過去了,有些話要趕緊交代給你這個小奸商。”翎綺沂笑完便闔上了眼,失去紅潤的右臉上殘存著一如既往的溫和:“你稍候讓人回仲景去調些花樣典雅但料子中乘的布來,立刻上櫃保本賣出,連賣三天,然後用同花樣的料子做幾身像樣的衣衫送給涼都各大布莊的門面跑堂……”“就這樣?郡主這是要做什麼?”莫兒不解地問。“就這樣……”說完,翎綺沂便不再開口,似是又陷入了深深夢魘。淚水“院首還是不吃?”涼夏境內凌字主號的後廚掌事從天井裡望向凌絕袖房間敞開著的窗戶,一隻白頭信鴿被從裡面放了出來,窗戶卻沒有關上。謝兒搖搖頭,手上端著撤下的食盒。那晚之後,凌絕袖整整昏迷兩天三夜,送凌鶴澗屍身回院的隱士們不忍讓凌絕袖被一群武夫照顧,於是接來了謝兒。“六少奶奶……當真就那麼忍心丟下這個人麼……”九天,凌絕袖醒來後的第九天。凌絕袖每天都應承會吃,但她每次去看,食盒裡唯一的不同僅是飯菜的溫度。好幾次她看著呆坐在窗邊一言不發的凌絕袖,淚都會止不住地滴落,而凌絕袖只朝她苦澀地笑笑,安慰她說自己沒事,只是覺得熱,吹吹風涼快些。數九寒天,穿著單衣的人在喊熱。許多時候謝兒覺得凌絕袖似乎是在等死,或者說在找死,如果不看凌絕袖處理信報時的專注,她真的敢篤定。咣噹!謝兒聽出是凌絕袖房中的動靜,趕緊將食盒遞給掌事,跑上樓去。她匆匆推開門,只見凌絕袖跪在地上,正揀著什麼。“六少爺!”謝兒連忙要從凌絕袖手中搶過鋒利的茶杯碎片,手卻在空中被凌絕袖輕輕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