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沒心虛,你心虛什麼。”師燁裳抬一眼看到那隻已經虛虛幾刀斬好了段的龍蝦,自動自覺地就將轉盤抹轉半圈,把龍蝦頭取過出,再將盤子轉回到林森柏面前,“還有,我說你是主動參會的,不是誰逼你來的,別隻顧著拉關係,偶爾也好好做做功課。幾個會場的會程表你看了嗎?”林森柏愛吃龍蝦頭,拿這隻龍蝦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看在它的頭跟端竹的一樣大的份上,這會兒瞅見師燁裳的叉子已經快要戳進那顆被劈開的大紅腦袋,她趕緊伸手去搶——師燁裳不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被打攪,所以提前三個月就讓秘書長訂了一個包廂,大門一關,誰也不知道她倆在裡面搞什麼名堂,林森柏就是搭個臺子唱起戲來外面人也見不著,但是此時,這種清淨就顯現出了弊端,林森柏真就橫過一整張桌子抻長了手臂很好意思地甩著汁液把龍蝦抓回去了,與此同時還要丟人不嫌夠似的嚷嚷,“壞人,想吃自己去拿呀。外面多得是,你要是看不上這種波士頓龍,我給你點只大澳龍來!可你休想剝削我的勞動成果!哼!你剛才說什麼?”按平時,師燁裳並沒有多愛吃龍蝦,相比一切蝦,她更愛一切蟹,她之所以搶林森柏的蝦頭,根本就是惡趣味地在等這一刻,於是她放下叉子,捏起酒杯,霧靄朦朧的眸子游離地看著桌面,專挑林森柏張嘴準備吞下那一筷子蝦下水時開腔,“我剛才什麼也沒說。”冰雪聰明如林森柏頓時就悟了,非但悟了,還大徹大悟了,趕忙抄起蝦腦殼,乘住筷子上的蝦腦,溜溜起身繞過半張桌子笑嘻嘻地彎下腰,把箸頭喂到師燁裳唇前,狗腿地哄道:“師總,師總,您能看上我的蝦是我和蝦共同的福分,那啥,您笑納一個唄?來,啊~~~”可師燁裳哪裡是這麼好哄的,於是林森柏這一鬨就從午餐會哄到了晚宴,師燁裳也不知是被她鍥而不捨的精神感動了,還是實在煩她煩得不行了,這才把中午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林森柏聽後,真恨不能把師燁裳抽筋剝皮挫骨揚灰。因為下午開會的茶歇期間她就已經把會程表看完了,也終於明白午餐是郝君裔那番熱鬧是因何而來——上午節能環保專題會場的最後一部分討論,是由郝君裔作為唯一嘉賓登臺完成的。相比之前專業的,跨界的,三教九流的各種成功人士,郝君裔的眼界顯然要高得多,她一個收尾便將之前關於材料應用成本利潤之類的話題提升到戰略層面,洋洋灑灑一說就是三十年,追溯十五年推演十五年,結合各個階段的五年規劃叫這群政治嗅覺敏銳的奸商一聽就知道這位“盛昌集團創始人”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背景,即使在場眾位有好些個都並不清楚“盛昌集團”是個什麼東西。可這玩意兒吧,嘴上不說心裡也得明白,在中國,聰明人都不會想在某一領域充當寡頭,實業一旦做大到一定地步就會拆分,所以往往就是這種不哼不哈的玩意兒最值得較著勁兒地琢磨,何況郝君裔那一場是開場就提示不允許做音影片採集的這就更有意思了,收起dv機錄音筆,咱還有手機不是?遂一片偷偷摸摸的窸窸窣窣。林森柏弄清來龍去脈後,心裡就有譜了。郝君裔此來,目的與她截然相反。她的目的是收集訊息,而郝君裔的功能則是引導言論。下午那會兒師燁裳是眼看著她翻資料的,她倆還討論來著,現下林森柏看著師燁裳面前那兩隻她自掏腰包請的大澳龍腦袋,咬牙切齒地一口啃掉一隻蝦尾巴,邊呸呸地吐殼兒,邊瞪眼道:“師燁裳,你爹那麼疼你,怎麼就光給你起了名,沒給你起個字啊?”師燁裳皺著眉頭看那兩雙正盯著自己的清蒸蝦眼珠子,一時也沒什麼胃口吃它了,乾脆就創新一下烹調方法,把蝦殼反過來,往蝦腦袋裡各灌了半個盎司的干邑,拿起一旁剛剛用來烤過牛排的噴槍往裡一打,兩顆蝦頭頓時竄起幽藍色的火焰,又紅又黃又藍的,真別說,還挺具有觀賞性。至於實用性師燁裳想,反正也不是我出錢,管它呢。“我又不是古人,要字做什麼。”任由蝦頭自己在那兒烈焰焚身,師燁裳有些好奇地從身邊擺滿各色酒水的推車上抽出一瓶啤酒,見瓶身上寫著四個大字,燕京啤酒,就讓人開啟倒了一杯給林森柏,“喝吧,喝了你就不用怨念感動中國不給你發獎了,”瞧林森柏擺了個莫名其妙的表情,她便冷著臉補充說明道:“燕京啤酒,感動世界,超越夢想。”林森柏沒想到她還有這麼貧的時候,喝兩口冰啤,嘿嘿一笑,從午飯堵到晚飯的那口氣這才算消了下去,“你爹真該給你起個字的,我都給你想好了。”師燁裳問叫啥,她卻死活也不肯再往下說了,因為再往下說,她給師燁裳起的字就該應驗了。可她始終覺得自己在給人起外號這件事上堪稱才華橫溢,而如果溢不出來就要憋得慌。所以她拿起手機,默默地給汪顧發了條簡訊:汪顧顧呀,我給師燁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