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七嘴八舌,不多時話題已經歪到縣太爺一頓吃幾道菜上面了。
杜微瀾起身去廚房端了藥給病榻上的姚大娘。
姚大娘年紀大了,前幾日摔了一跤,人本來就腿腳不好,大夫說以後要拄拐了。
“小蠻放著吧,喝不喝藥都這樣了。我這一把年紀,死了一了百了。”姚大娘頹廢。
“瞧您這話說的,怎麼能不喝藥呢?大夫都說您命長著呢。”杜微瀾將人扶起來,拿過枕頭墊著。
姚大娘喝了藥,嘴裡又被塞了一塊飴糖。
“你這丫頭,只有你吃了藥愛吃糖。”姚大娘不由笑罵。
“大娘,我聽人說……”杜微瀾有關姚杏家的八卦說了。
姚大娘冷笑:“一群軟腳的貨色,以前姚家可不這樣。當年姚家也是出過大官,出過將軍的,後來分了家,如今倒成這樣了。以前誰敢讓姚家的閨女當妾?我看是想滅門!”
姚大娘氣狠了,三言兩語就開始捶床。
“等我病好了,我倒要上門問問姚杏爹到底要不要臉面!算起來,我還是他姚家現任族長的堂姑姑!”這親戚,可真夠遠的。
可這也算正經長輩。無論平日裡姚家認不認,可這身份擺出來,姚家人表面上都要恭敬些。
“姚杏那孩子,難啊。姚家沒本事,竟這樣磋磨一個小丫頭。”姚大娘有心管,可隔著好幾房不說,兩個姚家早就分家了。她這個出嫁的老姑奶奶,算什麼呢?
頂多就是給姚家人幾柺棍罷了。
杜微瀾在一旁附和幾句,揹著手看窗外,院子裡柿子樹掛了不少柿子,看著頗為喜人。
姚杏在家裡洗衣服,聽姚父在房間裡咳嗽,默默看了眼石榴樹。石榴已經不多了,這些日子買藥錢都是她賣石榴換來的,後孃不肯給錢。
大夫說他爹要死了。
莫名的,姚杏心裡竟有些輕鬆釋然。旋即又覺得自己沒良心,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爹。
可這些年她爹打她,打哥哥,小時候打孃的場面一直在腦中徘徊。
她親孃是她爹打死的,姚杏一直沒敢和哥哥姚慎說。也就是前兩年她哥去了軍中,她爹才不敢打哥哥的。
姚杏繼續數石榴,石榴若是沒了,她爹的藥就沒了。
莫名的,姚杏竟心情雀躍起來。
……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杜微瀾終於做了月餅出來,因為之前生病耽誤了,最後做出來的月餅不多。
家裡只給老主顧送去一些,那貪吃的米書生又提了一堆意見,老饕唐百年倒是沒說什麼,轉頭就拿著月餅送去給沉迷開鋪子的秦鈺。
傷筋動骨一百天,姚大娘下不了床,陸明用姚大娘亡夫留下的工具搗鼓出來一個輪椅,輪子沒做好,姚大娘不敢坐,阿黎倒是玩得開心,連摔了好幾個跟頭。
姚大娘靠著床頭吃月餅,她牙口不好,吃得慢。
“小蠻啊,你回去和你婆婆說說,我看陸明那小子是個有天賦的。我家老頭子死得早,又沒子嗣,手藝斷了,可工具和圖紙還在,你婆婆若是樂意,就在我家記個名,往後這小子算我家孩子。”
杜微瀾正在思索這幾日收集的情報,聞言扭頭,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我說,陸明那小子,就給我當孫子吧。反正不是你家親生的。”
姚大娘也不拐彎抹角,言語直白。
“那……以後陸明叫姚明?”不知道為什麼,杜微瀾感覺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族譜上寫姚明,往後還叫陸明。”姚大娘眼一瞪,“被你這丫頭繞進去了,我夫家姓謝,說起來還是皇家的遠親。是謝明!”
行吧。
杜微瀾撇撇嘴,感覺更奇怪了。
姚杏賣完最後一籃子石榴,買了兩日的藥歸家。
甄氏看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刀,姚杏抖了抖,仍舊熬藥,送到姚父床邊。姚父已經瘦成了骨架,吃不下飯,喝藥也是艱難。
姚杏給父親一勺一勺餵了藥,而後仍舊去窗下洗衣。
衣服不是自家的,是甄氏找的活計,一天能有二十文收入,姚杏沒見過這筆錢,她只負責洗衣。如今這天氣還算好,到了冬天,手生了凍瘡,水結冰,那才難捱。
莫名的,姚杏竟有點期盼當妾,至少不用冬天鑿冰洗衣服了。
到時候她也能有銀子買布料,給哥哥做衣裳吧?
哥哥知道自己這樣想會生氣吧?生氣就生氣,反正哥哥不打她,頂多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