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瀾掀開陸清江的衣服,發現這人背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打翻了的顏料。
箭頭許是撞上石頭後不知被流水走,此刻傷口大張著,呈現倒三角形,露出大片慘白血肉,有絲絲縷縷的血滲出。
之前這人說有亂石,她還以為只有岸邊有,結果竟然傷成這樣。
杜微瀾自己倒是沒受傷,只是渾身溼透有點冷。她不由感慨,這小子還真是能忍。
“疼嗎?”她按了按傷口邊緣紅腫的區域。
陸清江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嘴硬道:“不疼,一點都不疼。”
話是這麼說,可他的脊背卻在顫抖,原本因為失血而慘白的臉多了幾分潮紅。
杜微瀾捧了流水沖掉傷口上的苔蘚和水草,一點點清理掉亂爬的小魚小蝦,撕開襯裙一角,先將傷口簡易包紮。
“我們找地方休息,先處理的傷口。”她發現這小子運氣實在是不太好。
當個小兵能得罪忠義侯,被人射暗箭。走個山路,也能摔成這樣。傷不致命,可二次傷害後創口面積大,血肉外翻,看著都疼,怕是要養上一些時日,留疤是肯定的。
杜微瀾環顧四周,發現一個山石自然形成的洞穴,倒是遮風擋雨。她將人扶起來朝那個方向走去。
“陸清江我覺得你應該去算算命,以後出門要看黃曆,你這運氣也太差了。”
陸清江想笑,可傷口傳來的疼痛讓他笑不出。
陸清江胳膊搭在杜微瀾肩頭,手指落在她臂彎處,那裡繡著一小片黃綠漸變的銀杏葉,淺灰布料上,這片葉子顯得格外明顯。他的手指一直在摩挲那片銀杏葉。
杜微瀾沒察覺他的小動作,這人看著瘦,卻是個死沉的,之前重量沒有全壓在自己身上,現在傷上加傷,突然卸了力,幾乎所有體重都壓在到了她這裡。
真是每一頓飯都不是白吃的!她戳了戳這人的腰,不是虛胖,單純就是死沉。
陸清江渾身僵硬,呼吸慢了半拍。
“小蠻,我會不會要死了。”他捏著那片銀杏葉,心情複雜。從得知陸重山沒有假死的真相後,他已經不願意喚一句嫂嫂。無論是嘴上,還是心裡。
“死不了。”杜微瀾終於把人拉到地方,將人放下,然後拉開自己的衣襟。
“小蠻你要做什麼?”陸清江大驚失色,失血蒼白的臉上又多了幾分血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不冷,真的。”
杜微瀾掏出一個小香囊,開啟取出一隻小拇指粗細的小藥瓶,道:“什麼使不得?你在發抖,怎麼會不冷?是發熱了?”
她伸手摸了摸陸清江額頭,入手微燙,的確是發熱了。
“先這個藥吃了。”她倒出一小顆藥丸。小巧的淡黃色藥丸有紅豆大小,在她掌心滴溜溜打轉。
陸清江盯著她的掌心,嚥了口唾沫,拿起藥丸塞進嘴裡,只覺喉間一陣清涼,來不及嚥下,藥丸已經融化。
杜微瀾用匕首砍了一截樹枝削尖遞給他,道:“拿著防身,我去撿柴。天氣冷,你不冷我還冷呢。”
衣服溼透,秋風一吹,實在是冷得厲害,也就這人死鴨子嘴硬,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陸清江握著樹枝,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似乎……應該是他去撿柴火?
“阿嚏!”陸清江打了個噴嚏,他扶著岩石站起來,忽地一陣眩暈,又坐了回去。
杜微瀾抱著柴回來,就見陸清江臉色極為難看。
“怎麼了?”
“沒事。”陸清江很生氣,他這輩子就沒這麼窩囊過。短短一天時間裡,受傷好幾次,這是在戰場上都沒有的屈辱。
杜微瀾的小荷包裡什麼都有,甚至有個小巧的火摺子。
生了火,總算暖和幾分。她將襖裙脫下,掛在樹枝上烤乾。裡衣是淺青色的,襯裙也是同色,溼漉漉貼在身上,有些難受。她扯扯裙襬,選了合適的寬度用匕首劃開。
陸清江坐在一旁,眼睛看著角落的一塊石頭,耳朵卻不受控制豎起來。
篝火燃燒的聲音,裂帛聲,風聲,呼吸聲,心跳聲……陸清江捂著心口,生怕被人聽到自己心臟在劇烈跳動。
“小蠻。”他道。
“怎麼不叫嫂嫂了。”杜微瀾發現這人還真是彆扭,以前都是木著臉喊嫂嫂,現在紅著臉喊小蠻。還挺奇怪的。
陸清江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拳。
杜微瀾沒等到回應,也沒放在心上,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