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一動不動,任由雄黃酒抹在臉,很涼帶著濃重酒氣,觸感陌生。等陸母放下碗,他仍舊盯著人,目光發虛,神遊天外。
陸母這暴脾氣,若是自家兒子這德行,她一巴掌就扇上去了。看在一兩銀子的份上,陸母好言好語道:“公子好歹吃些東西吧。”
她算是明白了,之前硃砂拿出五兩金子要他們供應一日三餐,就是為了這個公子。
看著腦子是真不好啊。
杜微瀾早就餓了,悶頭吃飯,她臉上耳朵裡被陸母點了雄黃酒。她吃飯斯文卻快,不一會兒就吃完一碗餛飩,一碗小米粥。
秦鈺被她的進食速度吸引,歪著腦袋看她,仍舊是捏著袖子裡藏的艾草發呆。
“婆母你們先吃,我把肉燉上。”
杜微瀾發覺這腦子不好的公子哥盯著自己看,也覺得這人腦子不太行,乾脆踢了踢腳邊的陸銀子。
“銀子,去陪客。”
陸銀子乖巧,最得小孩子喜歡,拿去玩吧。
可憐陸銀子正在等狗碗裡的餛飩放涼,直接被踢得打了個滾,四仰八叉躺在秦鈺腳邊。
秦鈺低頭,和這隻黑白毛髮摻雜的小狗對上眼,四個爪子尖,尾巴尖,胸脯,狗臉都有白毛,眉心也有一道細長的白毛,就連耳朵尖都各自有一片白。其他地方全都是黑的。
這狗長得俊,毛色也巧妙。
秦鈺俯身戳了戳小狗腦袋,換來陸銀子嫌棄扭頭。
秦鈺才不管這個,直接撈起小狗放在腿上。他給銀子了,玩玩怎麼了?
可憐陸銀子奔波一早上,飯都沒吃一口,就被人握在手裡玩,看桌上吃食的眼珠子都是綠的,哈喇子流了秦鈺一手。
硃砂冷眼旁觀著,見狀湊過來低聲道:“三公子,這隻狗似乎餓了。”
“吃。”秦鈺抓起燒餅,往陸銀子嘴裡塞。
陸銀子爪子按住燒餅,直接趴在秦鈺腿上撕扯起來。
陸銀子還沒三個月,平時餛飩鋪客人多,經常被逗著玩。白日它不認生,也不咬人,這會兒被陌生人按著吃東西也不生氣,只悶頭乾飯。
秦鈺夾了雞蛋和肉放在腿上,完全不管髒汙的名貴衣料,陸銀子更不懂了,只知道伸著脖子吃。
陸母和李迎春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皆是沉默。這公子哥穿著富貴,腦子卻實在不好使。
眾人都吃飽了,秦鈺還在投餵陸銀子,陸銀子吃得肚子圓圓,真是一口都吃不下了,直接跳下地,咬住小黃的尾巴,把人往秦鈺身邊拖。
不能只有它一條狗受罪。
秦鈺撈起黃狗,小黃狗比陸銀子大一個多月,已經是一隻體型不錯的狗子。
很快,小黃也吃撐了,跳下地跑了。
秦鈺坐在原地,脖子上掛著香囊,眉心一點雄黃,身上都是狗毛,看起來格外狼狽。
這下子,就連阿黎都發現這人不正常了,好奇地看著這個貴公子。
硃砂扶額,自家主子是真就吃了一口,倒是茶水喝了幾杯。她嘆了一口氣,無奈至極。
罷了,好歹是吃了一根蘿蔔絲。
“餓了。”秦鈺冷不丁開口。
“什麼?”硃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鈺不說話了,拿起筷子開始吃桌上的殘羹冷炙。
硃砂都快哭了,連忙衝進餛飩鋪,大喊:“有什麼吃的,做什麼吃的!快!”
生滾羊肉湯,芝麻小燒餅,是有現成食材的。
杜微瀾讓李迎春做小燒餅,自己片了羊肉,開始煮羊肉湯,熱灶滾水,倒是快得很。
一刻鐘後,食物上桌。
“吃!”硃砂將勺子塞進秦鈺手裡,“三公子不吃,今日我就吊死在這裡!”
不遠處有一棵桐樹,伸過來一個枝條,高度合適,是上吊的好去處。
秦鈺眉眼動了動,盯著羊肉湯發呆。
其實說是羊肉湯也不對,肉是羊肉,湯卻是豬大骨吊的湯,湯色白淨,羊肉單薄,還有一片生薑和切得細碎的碧綠小蔥。
燒餅裡面加了梅菜和羊肉碎,小小薄薄,焦香酥脆。
秦鈺舀了半勺湯喝下,咬了一口燒餅嚼碎嚥下。
吃過兩口他不想吃了,可週圍所有人都盯著他看。目光沒有雜質,很純粹,就連那兩隻吃撐的狗都盯著他看。
吃啊,吃吧,再吃一口。
彷彿有一道聲音在他腦中迴盪。
秦鈺舀一勺湯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