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熱熱鬧鬧。
陸清江帶回來的羊肉切了一塊下來熗炒,剩下的做成滷肉。白日裡賣燒餅沒有用完的發麵團,被陸母做成饅頭,又煮了一鍋小米粥。
陸家的晚飯總是稍晚一些,坐在不大的廚房裡,一家人熱火朝天吃飯。
陸重山說起自己的親事,陸母大驚。
“七天後?那不就是二月二十五?是不是太快了?三媒六聘走下來,怎麼說也要半年。重山啊,娘是催你,可你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陸母絮絮叨叨,忽地想到什麼臉色大變。
“你是不是你欺負了人家姑娘,身子瞞不住了?清江,去請家法!”
陸清江悶頭喝粥,聞言‘啊’了一聲,他也懶得動,直接抽出灶膛裡的一根柴火棍遞過去。
“娘,用這個,最長記性。”陸家的家法是一根鞭子,陸清江小時候經常捱打,很清楚那根鞭子殺傷力不行,還是棍子好用。
陸母瞪兒子一眼,抬手捂住小女兒的耳朵。
“陸重山我問你,你是不是搞出孩子了?瞞不住了,所以才急著成親?哪家的姑娘?我要是那姑娘爹孃,看我不打死你!”
啪嗒。
陸清江手裡的柴火棍落地,砸在腳上,他原地蹦了兩下,鞋面上留下兩個窟窿眼。
少年睜大眼,看看他娘,再看看大哥,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小妹陸黎茫然看著臉色微變的大哥,反應劇烈的二哥,默默吃下一口蔥爆羊肉。
沒聽見在說什麼,還是乾飯吧。
這一晚,陸重山努力證明自己對‘心上人’一見鍾情,絕對沒有人命官司,純屬老房子著火。
陸清江把吃飽喝足的妹妹提溜起來塞進被窩,而後回到廚房,一邊洗碗刷鍋,一邊支起耳朵偷聽。
灶臺擦了三遍,柴火數了二十遍後。
陸母終於是鬆了口。
“罷了,既然你喜歡,又是個苦命的孩子,明日就開始安排。該有的禮數,家裡必須要有,這是規矩。”陸母還是信任這個兒子的,也覺得不太可能搞出人命。說話間,眉梢眼角又帶了笑意。
“這幾年你都不願意定親,臨了倒是有了喜歡的姑娘,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陸清江撈了一塊滷肉啃,心裡酸溜溜的。他算是聽出來了,大哥說的心上人是白日裡他看到的那個姑娘,那姑娘看起來也就比小妹大一點,還披麻戴孝呢。
估計都沒及笄,大哥難道是個畜生?
陸清江腦中閃過的那張芙蓉面,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往後,這就是他嫂子?
他喊不出口。
陸母歡歡喜喜去睡覺,陸重山鬆了一口氣,悶了兩碗茶才放鬆下來。
“哥,你說的姑娘是白天我見過的那個?”陸清江真的很在意這個問題,“你說她是孤女,家裡人剛死?現在就成親啊?是不是不太合適?”
“死的是乾爹。”陸重山語氣誠懇。
“乾爹也是爹啊。”
陸清江小聲嘀咕,繼續啃肉。他帶回來的是一根羊腿,羊蹄和帶骨肉都在另一個鍋裡吊著湯,滷肉鍋裡都是實打實的脫骨肉。陸母手藝算不上好,但這肉是實打實的,滋味很不錯。
陸重山去休息,陸清江蹲在廚房門口,啃著肉看月亮,瞥見一旁樹梢上的黑影,只當什麼都沒看到。
“我哥要成親了啊。”
不知怎地,白日裡看到的那張臉,一直在腦海裡浮現。
“杜微瀾。”陸清江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心中情緒莫名,有種喝了一瓶醋的感覺。
“小名叫小蠻,小蠻……這名字真好啊。”
第二日,陸清江天不亮就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把衣服洗好晾在後院。他格外慶幸家裡搬家,一人一個屋子,不然他早上洗衣服太尷尬了。
陸家是七年前搬到清水縣的,為數不多的親戚都在外地,七日內趕不過來。所以不用準備親戚的宴請,不過其他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
陸母起了個大早,盤算需要採買的東西,拉著家裡力氣最大的勞力陸清江出門。
大兒子是個讀書人,二兒子是個武夫,武夫最適合幹體力活,陸母用得順手。
陸清江揹著大竹簍,神不守舍跟在母親身後。
陸重山在家裡拍燒餅,小妹陸黎在院子裡剪窗花。
陸家的燒餅買賣不大,在臨街的一面牆上開了一道小門,蓋了個小屋,每日能有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