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統領跟上那個侍衛。拔出蘿蔔帶出泥,全都帶回來審問。”
桂娘原本昏昏欲睡,聞言立刻精神了。
“好!沒問題!看我的!我閒得骨頭都癢癢了。”桂娘直接衝出去,那興奮模樣,彷彿是去吃期待已久的美食。
“來人,南山寺再去一隊人,免得有人從中作梗。”
話音剛落,一人緩緩退出。
杜微瀾低頭翻了翻如今京中市井最流行的話本子,忽地笑了。
“這東西當真是秦鈺寫的?也是有趣。去個人,把秦鈺綁了,今日秦家不太平,這個香餑餑可不能傷著。”
想到秦鈺那風一吹就倒的樣子,杜微瀾有些頭疼。
這人好用,是牽制唐家商行的契機,奈何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
“問太上皇要兩個大夫,給秦鈺秦公子好生調養,讓他多活幾日。唐家這份家財,全指望秦鈺了。”
唐家人擰成一股繩,忠義侯用秦鈺牽制唐家,這些年從中牟利不少。
杜微瀾想把這個錢串子,牢牢握在手中。
又一人退下。
“姑娘,外頭有個叫硃砂的求見。”門口有人揚聲道。
“讓她進來。”
硃砂進門,看到倚在窗邊的杜微瀾,心下暗驚。
在秦山的時候,她就察覺杜微瀾在軍中的地位不一般。如今再看,回憶起一路上的種種,心驚不已。
“來的倒是快,怎麼找來的?”
杜微瀾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硃砂定了定心神,坐下道:“這茶樓與唐家有些淵源,曾是我母親的陪嫁。得知有人包場,我自然要來看看。”
唐家重新站隊,將砝碼放在了謝風雨身上,放在了周家,放了陳捨身上,放在了邊境的戰役上。
落子無悔。
直到今日,硃砂才意識到,砝碼究竟放在了何處。
“家主曾說,謝風雨為人清正,乃一直臣,謝大人效仿之人,自不會錯。唐家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這便來投誠了。
不得不說,身為商人,唐家能存續這麼多年,是有原因的。拋開對錯不言,唐家掌門人的直覺很準,而且賭性很大。
“我需要一個人質,秦鈺。”杜微瀾說完,笑眯眯望著硃砂。
硃砂冷汗都下來了,三公子啊三公子,你命不好,這狼窩虎穴的,全都要進一遭。
“民女不敢擅專,此事需家主定奪。”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動靜,杜微瀾笑得更燦爛了。
“晚了,人已經到了。”
硃砂腿一軟,險些跪到地上。扭頭就見秦鈺被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單手拎進來,臉色青白,一副要死了的模樣。
“三公子!”硃砂衝過去,一摸發現秦鈺手都是涼的,當即心中大哀,“三公子啊,你……”
哭喪還沒起調子,秦鈺已經睜開眼。
“啊,不是請吃飯嗎?咦,小蠻姑娘?你來京城了?”
秦鈺正了正衣襟,走到杜微瀾身旁,端起桌案上的茶盞,自己倒了一杯。
“咦,這是我的書,我還寫了新的,熬了兩個大夜,要看嗎?”
說著,秦鈺從懷裡掏出一大疊紙。
多日不見,這人瘦了很多。原本陸母和馮大娘好不容易給貼了膘,養了肉,現在全沒了。露在袖子外的手腕,骨節明顯,完全是皮包骨頭。
和棺材裡的骷髏,怕是差不多了。
杜微瀾問:“秦家拿了唐家那麼多銀兩,不給你吃飯的嗎?”
秦鈺原本笑著,聞言臉色一僵。
“我這種人,上不得檯面,算得了什麼呢?”
“你寫這些,是想讓謝行雲把秦家滿門滅了?”
杜微瀾翻閱墨跡新鮮的紙張,上面的內容,實在是不堪入目。
不得不說,秦鈺此人編排的能力不錯,怪不得書局私自刊印的書冊供不應求,京中還有學子抄書售賣。
“我這……”秦鈺有些難以啟齒,自顧自悶了好幾口茶,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
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不過是他的垂死掙扎罷了。
他又能夠做什麼呢?他這樣的人,如何能撼動秦家?
外面響起動靜,宮門開了。
杜微瀾看向宮門。
冬日凌晨天光晦暗,因為過年,也因為封賞的緣故,道路兩旁張燈結綵,燈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