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無神地盯著床帳頂部,皇帝輕柔地撫摸他的面頰,柔聲說,&ldo;好了,好了,君卿,過去了,不疼了。&rdo;季衡眼神虛弱地瞥了他一眼,他因為之前太疼了,此時腦子一點也無法轉動,只剩下疼的後續感覺,疼得麻木了。 許氏則從侍女端的水盆裡擰了巾帕,然後對皇帝道,&ldo;我要給衡兒擦擦臉。&rdo;皇帝這才恍然大悟,對許氏說,&ldo;夫人,朕來吧。&rdo;許氏猶豫了一下將巾帕給了他,皇帝便仔仔細細為季衡擦起臉來,季衡的頭髮被編成了大辮子,因為之前疼得出了很多汗,頭髮都像是洗過一樣全溼了。皇帝將他的辮子撥到一邊,將耳根頸子也仔細地擦拭,季衡慢慢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得非常疲累,又有一種莫名的空虛。因為皇帝和許氏都顧著季衡來了,忘了問孩子的事,而那接生婆子又是十分緊張,故而是季衡被安頓好睡下了,許氏才突然反應過來,&ldo;是男孩兒是女孩兒。&rdo;翁太醫也是之前忙得昏了頭,此時才去看摟著孩子的接生婆子,接生婆子突然跪下對皇帝磕頭道,&ldo;是……是兒子。&rdo;許氏馬上去將孩子接到了手裡來,皇帝還在將睡過去的季衡的手往被子裡放,並沒有看向接生婆子和那個孩子。接生婆子一臉懇求地看向翁太醫,大約她此時反應過來,方才別人叫楊欽顯皇上,這位說不得是真的皇帝。因為侍女們太訓練有素,而且生完孩子面上平和下來的季衡也太過美麗,許氏又是那麼高貴的一個婦人,屋子裡的擺設也都是她以前沒見過的好,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富貴。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接生婆子,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接生的要是是皇子,而躺在那裡的人又是個陰陽人,許氏叫那個陰陽人衡兒,她一邊想就一邊冷汗直冒,知道自己這是比給人接生鬼胎還倒黴,怕是有命要翁先生給的錢,沒命回家了。許氏其實很怕季衡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和季衡一樣,所以抱過去之後,就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個健全的男胎,才鬆了口氣,而且這個男胎才生下來,就是雪白一團,長得眉目細緻,剛才哭叫了兩聲,此時就閉著眼睛和嘴巴睡過去了,實在是可愛得緊。翁太醫一時也沒有先管那接生婆,杜若女官根據一邊的西洋自鳴鐘看了孩子出生的時辰記錄下來,又讓人送來了一隻稱嬰兒的稱。許氏將孩子和著襁褓放進去稱,才只有四斤,翁太醫就說了一句,&ldo;正是孩子小,季大人才沒吃太多苦頭。&rdo;皇帝已經把季衡收拾好了,就看過來,於是許氏將孩子遞給他,大家這下都跪下了,恭喜皇帝喜得皇子。皇帝抱著那個小傢伙,只見是很小的一團,不過白白的,和之前紅紅皺皺的大皇子並不一樣,有很稀疏的眉毛,也只有很少的淺色的眼睫毛,眼睛閉著,小鼻子小嘴巴,一切都小,小得讓皇帝不敢抱,總覺得輕輕碰一下,他就要壞掉了。皇帝抱著有些茫然,心想,天吶,你這個小東西,你讓君卿吃夠了苦頭。皇帝抱著孩子這才看向那跪著不敢起來的接生婆子,說,&ldo;你為君卿也算盡了心力,母子平安,朕不該在這時候起殺念。朕賜你五千兩銀子和一副啞藥,儘夠你養老了,就如此吧。&rdo;接生婆子還是全身顫抖,無言地對著皇帝砰砰砰磕了響頭,然後被侍女領了出去。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了。奶孃在隔壁院子裡,也被帶了來,小皇子被許氏抱著到次間裡去讓奶孃餵奶,皇帝坐在床邊椅子上盯著季衡看,季衡睡得沉,太陽照在窗戶上了,他才醒了過來。皇帝便叫了外面侍女端吃的來給季衡,季衡下面疼得難受,皇帝接過侍女送來的藥膳肉羹喂季衡吃,季衡虛弱無力地不想吃。皇帝便說,&ldo;吃點吧,這裡面有藥,翁紫蘇說,吃了會不那麼疼,可以好好睡一覺。&rdo;季衡這才勉強吃了幾口,突然問道,&ldo;孩子呢。&rdo;皇帝聽他要看孩子,頓時心花怒,對侍女道,&ldo;去看看,要是吃完奶了,就抱來。&rdo;於是他又喂季衡吃東西,季衡要自己接到手裡吃也不行,只能吃他喂的,他又說,&ldo;白白嫩嫩的,看不出是像你還是像朕,現在太小了,也許長大些就能看得分明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