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上了前院去,張先生還沒有到,他就進書房裡又重新翻看了他父親寄回來的信,信中沒有說太多,也沒有寫江南的那一筆賬。季衡在心裡嘆了口氣,正琢磨著,張先生也就進來了,還聽到張先生在對這裡管事吩咐,&ldo;這裡面怎麼這麼冷,大少爺在裡面,就該給準備兩個暖盆。&rdo;管事諾諾答應了,張先生已經進了裡間來,看到季衡坐在書桌後面,一臉沉肅的樣子,給張先生的感覺就是這裡坐的是季道恭。季衡起身對張先生行了個禮,說:&ldo;張先生,請坐。&rdo; 張先生笑了笑,才去坐下了。季衡看管事送了兩個暖盆進來,又送了熱茶進來,就交代道,&ldo;出去後看著點,不要讓人到這周圍來。&rdo;管事知道是機密事情,趕緊應了也就出去了。季衡這才對張先生道,&ldo;江南是富庶之地,皇上將查抄吳王府和那些依附過吳王的官員以及商賈之事交給了父親,那是對父親的倚重和信任,但皇上一直是個多疑且沒有安全感的人,要是父親在這件事上出了事,皇上即使這次不說,恐怕心裡也會記恨上了。&rdo;張先生是十分聰明的人,聽他這麼一說,就知道是怎麼回事。&ldo;是皇上那裡已經有什麼事了嗎?&rdo;季衡點點頭,又問,&ldo;不知父親有沒有給先生您寫私信,有提到江南之事。&rdo;張先生道,&ldo;江南之事的難辦,即使我不講,君卿,想來你也是能夠明白的。你父親在給我的私信裡,的確講過這事。他知道皇上是想從江南得一大筆銀子,但是,事情卻並不好辦。其一,是吳王府所剩銀錢只有十幾萬兩之事,皇上定然就不會信,吳王府的奇珍異寶雖多,也運上京來了,但是皇帝定然還會猜測這不是全部;江南一帶受此事牽連的官員,查處了一大批,也盡皆是抄家處斬或者流放,其實你父親也說了,此事最是燙手山芋,依附過吳王的商賈,在江南一帶討生活的,之前沒有誰敢得罪吳王,這也就實在不好查,怕江南一帶再起戰火,商賈挑唆一般人鬧事。所以此事也只能是往輕了定罪的,他也說,皇上恐怕也是會不依的。&rdo;季衡其實也明白,處理江南之事,這是誰都眼紅的肥差,但是也是個燙手山芋。要是誰說欽領此事的官員沒有貪,那是誰都不會相信,他們覺得這是絕佳的中飽私囊的機會。所以,這是無論怎麼,都會落箇中飽私囊的名聲的活。而且他家老家就是在揚州,舅父在揚州又是大商賈,雖然在前兩年就被他父親提醒著將家業幾乎都往廣州牽了,卻也難保不會成為朝臣攻訐的理由。季衡只好嘆了一聲,雖然季大人作為一個父親,的確是對他不起,但是作為一個官員,卻是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季衡道,&ldo;我是相信父親的,但現在難的是要讓皇上相信父親。我看,得給父親寫信,讓他再向皇上要張先生寫好了給季大人的信,很快就讓人加急送了出去。皇帝這裡卻是得到了訊息,季府有讓往江南送密信過去。趙致禮才剛約見了季衡,季府就發出密信,這要讓皇帝如何想。趙致禮將他提到的有關季大人的事情,直接告訴了季衡,所以季府才有所行動。皇帝的確是想要藉由趙致禮這樣來提點一下季府的。因為他暫時還完全離不開季大人,季大人是擁護他的大功臣,他只能嘉獎他,不能給他難堪,即使他在江南的處事並不讓皇帝滿意。所以反而不如讓人提點一下他家,讓季大人能夠明白厲害輕重,能夠做到讓他滿意。 而季大人之前若是已經有所不敬,中飽私囊,他則是可以當不知道,既往不咎的。雖然皇帝打的就是這個算盤,但是趙致禮真將此事直接就告訴季衡了,他心裡又十分不爽快起來,覺得也許季衡同趙致禮的關係和同自己比起來,要更好得多。這讓他心裡醋得很,但又找不到法子來調和一番這個酸味。季衡回到內院,聽到許七郎的東屋裡傳出笑聲來,他就覺得詫異,先去了許七郎的房間裡。許七郎正和穆真在玩五子連珠棋,兩人倒是關係好,邊玩邊說笑。要說季府裡,也真是夠無趣的。其一,是不許請戲班聽戲。其二,是不許請歌姬舞姬和雜耍表演。其三,是不許賭博。其四,是不許玩鬥蛐蛐兒和投壺之類。其五,是不許看雜書。……季衡倒不覺得這有什麼,許七郎卻是經常被無聊壞了,其他都能忍住,但是看雜書卻是經常偷偷摸摸看。許氏其實是知道的,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許七郎並沒有學壞,也就算了。所以穆真來了季府,也沒什麼好玩的,只能和許七郎在一起下棋。穆真的位置對著門,他先看到了季衡,就趕緊起了身,恭恭敬敬問了安,&ldo;大少爺,您來了!&rdo;許七郎也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