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潤這具肉身的親人,必然就在這座城池的某個地方。牧子潤這具身體根本沒留下記憶,就算他在外門的時候,也是沉默地聽人說話再不著痕跡地從他人口中套話,才知道了自己的處境,自然而然的,他就更不會知道這身體的來歷了。凡俗的人,不管是什麼出身,一旦進入仙門,就只全憑靈根的好壞來定地位,跟弟子在凡俗界時的毫無關係。但根據牧子潤分析,就算是這樣,他的出身肯定也不高,否則他手裡總該有點世俗的好東西,就算九歲孩童保不住、會被盤剝,也不至於悽慘到那個地步。因此,他多半隻是很普通家庭裡出生的孩子,更甚至遭遇原本就不太好也未可知。進入城裡後,禹天澤領著牧子潤,就跟著羅盤的顫動程度往四處搜尋,漸漸地,他們兩個就在一處書院的前面停了下來。 以師徒倆敏銳的六識,能清晰地聽到裡面傳來的朗朗書生,而當兩個人隱匿了進入書堂去尋找的時候,就在某個書生的臉上,發現了跟牧子潤有些相似的輪廓……只是遠遠沒有牧子潤生得英俊罷了。當然,那書生如果只說在凡俗界,也還是很俊逸的,只是他讀書雖然用心,眼神卻隱約有些不甘,身上的儒服相較而言也並不十分簇新,跟周圍的一些明顯出自於富貴人家的子弟比起來,就更顯得有點寒酸了。牧子潤腦中轉得很快。這跟他有親緣關係的人,應該是他的兄長,看起來已經及冠了,而且似乎已經中了秀才,不過,也只中了秀才而已。然後他一轉念,二十多歲的秀才在俗世來說算不得天才,可也算是有出息的人了。他看起來對自己還是不甚滿意,但總體來說,似乎也沒什麼可以還他的……難道還要保他中舉甚至當官不成?作為修士,小小使把力氣不是不行,可要萬一這兄長借了他的手段進入朝堂後又做出什麼很不妥當的事來,最後的孽債,可能會直接落在他的身上。糾葛太深,達不到斬斷因果的目的,這不划算。牧子潤還是想再看看其他的親緣之人。禹天澤把羅盤挪過來,這羅盤在他們見到書生後,就出現了好幾道紅色的紋路,好像是用鮮血凝聚成的一樣,跟中間凹槽的血滴相連。有兩根短的,三根長的,兩根短的那是一粗一細,三根長的則是兩粗一細。這意思很明顯,短的是父母,長的,就是兄弟姐妹了。牧子潤還在思忖&ldo;報恩斬因果&rdo;一百零八種方法時,那邊書生今天的上課時間結束了‐‐不不,應該說他是早退了,好像很匆忙的樣子。師徒倆看著書生給老師告罪,而老師似乎也並不責備,反而對他說了&ldo;恭喜&rdo;&ldo;快回去&rdo;之類的言語,那書生也就立刻走了。牧子潤拉著師尊跟過去。這書生無疑是要回去家中,那麼他們只管和他一起,自然就會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只是從目前看來,一定不會是壞事就是。禹天澤看著羅盤再度震動,知道徒弟的想法沒錯。以這個頻率來看,他們距離徒弟的親人更近了,而且,這親人的數目,也是更多……96李家人書生出得書院,直接在城東找了一輛牛車,與那趕車人說了幾句話後,就快速上車,跟他一起往城外走去。兩個人路上沒多少言語,但書生那顯得有些瘦削的面容上卻帶了點笑容,眼睛裡也有些喜氣,那趕車的人,更是對他連聲賀喜。師徒倆隱匿著跟在他們身後,從那兩人的幾句話中,也知道了很多訊息。就比如說,書生李蒙之所以要跟老師請假,為的似乎是揹他的親妹子出門‐‐原來今天正好就是他妹子嫁人的時候,他又是家中子嗣裡唯一成年的男丁,被這麼痛快地放行,也是理所當然。而這輛牛車的趕車人,跟李蒙家有點親戚,這一次是到城裡來賣菜的,正好李蒙也要趕回家,就乾脆在城東等著,也捎帶他一程。為此,李蒙當然是感激不盡。牧子潤用的是自己上輩子的名字,自是不姓&ldo;李&rdo;的,現在才知道肉身的來歷,心情也覺得有點複雜。看起來這李蒙還能讀書,那麼他的這肉身,又是為什麼去了九陽門的外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