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個人相差只有三個月而已。郭寶珠並不喜歡這個堂姐。原因無他,只因郭寶煙跟母親一樣喜歡梅花,首飾也大多雕成梅花狀,就連舉止儀態都肖似母親,只比母親愛笑些而已。以前郭家宴請或女眷一同出去做客,旁人都打趣說她跟郭寶煙出生時是不是抱錯了。就為這個,郭寶珠有段時間刻意收斂了性子,儘量表現地跟個大家閨秀似的,可是沒過幾天她就堅持不住了,渾身不自在。郭寶珠委屈極了,再加上那時候年紀小,難過起來忍不住跑到母親身前哭問,她是不是真跟郭寶煙抱錯了。郭夫人只讓她自己觀察許氏,看看兩人有沒有相像之處。郭寶珠認真地盯了許氏幾天。許氏尖酸小氣嘴碎,許多婦人明面上跟她客套,許氏一轉身她們背地裡便諷刺起來,據說就連她的嫂子惠安侯夫人都不待見這個小姑子。郭寶珠很懷疑郭寶煙是不是也嫌棄親生母親,所以處處跟她娘看齊。此時郭寶煙問話,郭寶珠不想跟她解釋,隨口謅道:&ldo;不幹什麼,今天日頭好,我在這曬日頭呢,姐姐二嬸快回屋吧。&rdo;郭寶煙點點頭:&ldo;嗯,那你待一會兒就進去吧,將近年關,各府都有莊頭掌櫃送年貨,街上人來人往,讓人瞧了去不好。對了妹妹,姑母送了我一匣子珠花,是江南送來的新樣子,等會你去我那裡挑兩朵?&rdo;惠安侯只在光祿寺領了個虛職,本身卻很精明,家裡幾處鋪子生意格外紅火。惠安侯夫人是江南望族,雖說如今家中沒有大官,家境卻殷實,聽說陪嫁鋪子合起來每年都有數千兩的進項,這夫妻倆可謂是富得流油。惠安侯府出來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可惜郭寶珠不稀罕,爹爹疼她,她想要什麼沒有,不至於跑去人家屋裡巴巴地挑東西。隨口應付過去,郭寶珠沒了繼續跟她說話的心思,目光再次投向巷子口。許氏見了,心思一動,朝女兒使了個眼色,笑道:&ldo;寶珠看什麼呢?今天有姐妹過來玩嗎?&rdo;郭寶珠悄悄翻了個白眼,剛想隨便打發過去,前面巷子口忽然轉過來一輛馬車,隨著馬車整個轉進巷子,馬車旁邊騎馬的男子也映入了眼簾。只見他頭戴玉冠,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袍,腳踏黑靴端坐於馬上,在這寒風裡越發顯得風姿颯爽。待他離得近了,長眉鳳眼面若冠玉唇若塗丹,竟是罕見的美男子!郭寶珠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馬上的男人:&ldo;姨兄,你是姨兄?&rdo;就算她忘了兒時記憶,甚至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姨兄,單看他酷似延平侯的面容,也夠讓她確定了。趙沉勒住韁繩,笑著打量門前單獨站在一邊的小姑娘,&ldo;寶珠?&rdo;隨著這一聲,郭寶珠興奮地差點跳起來,歡快地跑了下去,停在剛剛翻身下馬的男人身前,上上下下肆無忌憚地端詳,忍不住笑,&ldo;姨兄,你,你怎麼長得比我哥哥還高啊,你明明比他小的,還有,你,你人也比哥哥好看!太好了,終於有人把他比下去了!啊,淨顧著跟你說話了,嫂子呢,快請她下來看看!&rdo;她笑得真誠,喊得親熱,跟記憶裡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一模一樣,趙沉心裡有了些底氣。若只有他自己回來,親戚們對他是好是壞他都不會太在意,可他有了妻子,還是希望妻子有說得來的夥伴的,目前看來,郭寶珠應該算一個了。他沒有看那邊盯著他們這邊的母女,轉身走到馬車前,挑起車簾道:&ldo;義母,阿桔,下車吧,寶珠也在。&rdo;阿桔有些緊張,一旁寧氏拍拍她的手,阿桔點點頭,低著頭探身出了馬車。整齊安靜的侯府門前,一個穿硃紅襦襖婦人裝扮的女子慢慢探了出來。當她抬起頭,領口一圈雪白狐毛,耳邊輕晃的紅寶石耳墜襯得她香腮白裡透紅。當她看向馬車前的男人,眼裡流動的光彩瞬間把旁觀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當她羞澀地垂下眼簾,那天生的嬌柔風情讓人不由盼著她再抬眼看一看,而當她把纖纖素手搭在男人修長白皙的大手上,被男人反握住,力量與柔弱自然無比地契合在一起,而這一男一女,也成了天造地設的一對。郭寶珠呆呆地看著,心裡不自覺地湧起一種甜蜜,為姨兄而甜蜜。郭寶煙卻生出了別樣的滋味兒,就像雲破月初時心情跟著明朗,轉瞬又蒙上了陰影。她怔怔地看著那個讓她才看一眼便不由心跳加快的朗月一般的男子,再慢慢看向他身邊並未被他的氣度遮掩風華的女子,最終垂下了眼簾。延平侯府的嫡長子,原來是這樣的。她不曾見過延平侯,只知道那是當年京城最出色的美男子,惹得國公府的女兒千方百計要嫁過去。曾經她覺得秦氏膚淺,今日見了趙家男兒,她突然有些理解秦氏的心情了。男人好看成這樣,就像是珠寶,沒有得到的能力也就罷了,但凡有,肯定會想辦法得到的。可惜,她既沒有能夠讓她不顧世人詬病搶人的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