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俞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一路無話,倒是司機耐不住寂寞,和餘俞搭起話來,餘俞每次只簡單答幾句,大多是司機在講。兩人用的是方言,餘誠傑二十年未曾聽過,自然聽得懵懵懂懂,後來便再不注意聽他們在說什麼,目光望著車窗外,看著車窗外的稻田,有時候還會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橘子樹,或者茶園什麼的,公路邊上也有不少房子,有行人從路邊走過,所有的一切都透著一種陌生的感覺,和他僅僅是隔著一層車窗玻璃,外面的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餘誠傑想也許自己今後也就會和這些平凡的農村裡的人過一樣的日子了吧。想到此,餘誠傑心裡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他當年就是從這種生活走了出去,現在,他居然又要回來了,回到這種瑣碎的平凡的髒兮兮的不知所謂的生活。他伸手拽住了餘俞的手,餘俞覺得頗為詫異,轉過頭來看他,看到餘誠傑沉著眼皺著眉頭看著外面,但握著他的手卻越捏越緊。車此時正經過一個鎮上集市,也許這裡剛下過雨,公路邊上滿是泥水,夾雜著亂七八糟的果皮紙屑還有小商書的垃圾袋,總之是髒得一團糟,人們卻在這種地方擺地攤叫賣,趕集的人很多,老人小孩兒,婦人男子,大家臉上的神情各異,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他們或許高興或許悲傷,或許快慰或許煩悶,他們的生活是他們的……但是,餘誠傑對於自己也變成他們中的一個而充滿了恐慌。餘俞不知道餘誠傑的這種恐慌,他以為餘誠傑的潔癖又犯了,於是拉著他說道,&ldo;阿凡,你別看就行了。&rdo;餘誠傑皺著眉頭回頭看他,沒有說話,他把身體靠在座椅靠背上開始閉目養神,但是,頭卻隱隱作痛,他不得不問餘俞道,&ldo;小俞,我們今後也會這樣嗎?&rdo;餘俞不明白他的擔憂,反問道,&ldo;會怎麼樣?&rdo;餘誠傑目光瞥了一眼車窗外,&ldo;就像剛才看到的那些人一樣,和他們過一樣的日子。&rdo;此時車子已經從那個鎮集上開過了,車窗外面又是稻田和夾雜的柑橘樹,一片綠色,還有蔚藍的天空,很是漂亮。餘俞終於明白了餘誠傑剛才抓住他的手抓得那樣緊到底是因為什麼,他看了餘誠傑一陣,目光漆黑深邃,裡面含著堅定,&ldo;我不會讓你吃苦的。&rdo;餘誠傑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來。餘俞看他又閉上了眼睛,像是要睡著的樣子,就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然後又往他身邊坐近一些,讓他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餘誠傑知道自己已經過不來苦日子了,而且,他也有足夠的錢讓自己過皇帝般的生活,但是,餘俞若是要呆在這樣的鄉下守著幾畝田地,他也只能陪著他守著那些田地過日子,不過,現在既然餘俞說不會讓自己吃苦,他心裡突然就豁然開朗了,他本來就欠餘俞的,要是要和他守著田地過日子,出門幹活,身上染上泥土,只要習慣了,也應該不一定就不能夠忍受。 回到久別的家鄉,腳踏上這片土地。對於餘誠傑來講,二十年太長久,畢竟,誰又能夠有多少個二十年,而且,這二十年還是人生裡最燦爛而富於創造力的二十年,二十年已過,回到人生中的地方,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變了,甚至再也找不到和記憶裡的情況哪怕一點相合的地方。餘誠傑看著這變化巨大到陌生得如同自己從沒有和它有過交集的地方,站在那裡,愣愣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踏出腳下的步子。有人離家二十年還可以用物是人非來形容,對於此時的餘誠傑,這句話甚至都不適用,他眼前的青山都已經不再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了,物易人非。餘俞也已經有六年沒有回來,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他的家鄉發展得面目全非。以前清澈的河流早因為上游的汙染而變得渾濁,早年的碼頭早已經拆掉,集市搬到了以前的東山腳下,河裡有挖沙機讓河岸上堆著一堆一堆的大鵝卵石,又形成一個個大水坑,一些孩子走在其間玩耍……以前沿著河岸邊的農田也不見了,變成了養魚場和養鴨場,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一座座磚房沿著道路修建,還有些沒有竣工,到處都是磚頭沙土水泥……餘俞甚至不太敢確定哪條道才是通往自家的路,或者他家的那棟小土瓦房是否還存在。此時太陽已經相當惡劣,明晃晃地烤著大地,幾乎沒有多少風,地上的灰塵很厚,路邊的樹地裡的莊稼都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餘誠傑站在那裡不知道餘俞的下一步是幹什麼,於是問道,&ldo;小俞,現在去哪裡?&rdo;餘俞辨別了一下大致路徑,他此時有點後悔經過縣城的時候沒有去定下賓館讓餘誠傑住下,現在讓餘誠傑跟在他身邊,讓他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