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是初診還是複診,是第幾次複診,每一次的編號都能對應上,甚至可以根據編號查到之前的初診時間和結果等等,這些工作讓實驗室也能對這個病的情況有一些直觀的認識。小妹妹跟著他學得很認真,做實驗作為一種熟能生巧的實踐性工作,長時間的工作經驗十分重要,這個過程中有一個老師帶著做,效果不言而喻,所以宋老師才要待兩個月再離開。宋老師雖然已經要退休了,而且又只是一個貧困縣裡的疾控的小小的實驗員,但他卻有非常重的求知慾,在帶弟子之餘,他最喜歡的就是找周洵談論實驗和專案。周洵還被他帶去了疾控的實驗室參觀,這些年,國家對基層的投入非常大,疾控的p2實驗室空間大,而且裝置比縣裡這個醫院的先進多了,有艾滋專案的流式細胞儀和病毒載量儀,宋老師又把顯微鏡改裝得可以攝像,甚至還有一臺pcr儀和結核的分子檢測裝置……周洵大感興趣,找宋老師借了實驗室,有些工作甚至不用回c城去做了,直接在疾控的實驗室裡做,然後將需要測序的東西全寄到公司裡去測序,他直接做資料分析就行了。宋老師對周洵的專案很感興趣,周洵答應之後帶他做專案裡的主研人員,便接受他幫自己做部分實驗。時間過得飛快,到十一月省上再派人來檢查他們醫院的結核工作,這項工作已經做得非常順了。不過,這個縣上依然不能做耐藥結核的治療,只能轉到市上去,而因為這山裡太貧窮了,市上工作也做得不好,耐藥結核病人,其實只能轉到c城的醫院裡去。因為結核會透過呼吸道傳染,醫院被檢查後領導就想辦法,專門隔了一間房出來,又從疾控借了一臺舊的生物安全櫃,專門做結核的痰檢工作。這一天,小妹兒休假沒有在,周洵便幫她做這個工作。在實驗室外面的走廊上,有一個專門的視窗放痰杯,但因為這裡的人識字率低,這些病人或者家屬,不看指示標誌將痰杯亂放的事情依然時常發生。周洵從實驗室出去到走廊上伸個懶腰,正好遇到一個面色黝黑的男孩子拿著痰杯過來,男孩子大約十幾歲,看到周洵後問:&ldo;這個是放哪裡?&rdo;周洵伸手指了一下走廊另一邊的視窗,在對方要走過去前,他又叫住了他:&ldo;等一等。&rdo;對方只好停了下來看向他,周洵去戴了口罩和手套,從他的手裡接過了他送來的痰樣。周洵看了一眼後就嘆了口氣,&ldo;這個是誰的?&rdo;男孩子回答:&ldo;我爸。&rdo;周洵問:&ldo;他是要住院嗎?&rdo;男孩子回答:&ldo;不知道。但是住院好麻煩,我們要回家去。&rdo;周洵說:&ldo;你爸這個痰樣不行,基本上都是口水,要從肺部咳出來的深層的痰才行。你爸還在的話,你讓他從新咳一次出來。&rdo;&ldo;沒有杯子了。&rdo;對方有些發愁。周洵進實驗室又拿了個新的痰杯給男孩兒,還在痰杯上面寫了男孩兒父親的名字。按照標準,非住院病人的痰樣,一般需要夜間痰、晨痰、即時痰三份,做三次檢測,這樣的檢測的正確性才高些,不過醫院裡,經常只讓病人咳出即時痰就行了,這會造成很高的假陰性,而且很多病人並不按照要求咳痰,只隨便應付地吐一口口水,這樣的話,假陰性機率更高,很多醫院於是就懶得做痰檢,只用胸片判斷肺結核,沒有細菌學診斷證據,這其中又會導致一定機率的誤診了。男孩兒拿著那痰杯走了,過了一會兒,他就回來了,跟著他來的還有他母親。這個中年女人不比周洵大幾歲,不過看著卻是年老很多。她詢問周洵,為什麼又讓她老公咳一回,周洵只得對她解釋了其中原因,&ldo;他之前的痰不行,基本上都是口水,這樣會查不出來。&rdo;中年女人說:&ldo;怎麼會查不出來,他幾年前就查出來是肺結核了呀。&rdo;她看周洵太年輕,有些懷疑地打量他,&ldo;是不是你們這裡不行。&rdo;這哪兒和哪兒啊,周洵覺得自己又多此一舉了,他還沒說話,另一個同事陳老師走了過來,陳老師沉著臉呵斥那個中年女人,&ldo;在這裡吵什麼吵,你們之前送來的痰不行,那就再去好好咳一回濃痰出來不就行了,到底我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你是醫生的話,那你就按你的想法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