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次也可說阿霧是第一次見楚懋舞劍。默林密植,阿霧不懂,楚懋怎麼不選個空曠的地方練劍,但她靜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發現了緣由,只因他騰挪閃躲,如龍騰大海,默林於他即是曠野。阿霧雖然不懂劍,不知楚懋舞的這套劍法威力如何,卻只覺得其歩行雲流水,其姿迴風轉雪,瀟灑外流,力量內蘊,灑脫恣意。銀光間點,流彩逐光,如一曲&ldo;天河引&rdo;,看得阿霧如痴如醉。一時手指頭癢得難受,腦子裡有曲子傾瀉,阿霧已經許久沒有譜曲的靈感了,當是夜,她回頭一看,見書齋的牆上掛著一柄古琴,阿霧想也不想地取了下來,什麼沐手薰香,在此刻都是累瑣,她眼裡頭只有那一曲&ldo;天河引&rdo;。阿霧的手指心隨意動,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劍的楚懋,五指翻飛,琴聲自指下傾瀉而出,或登高山而觀月,或瀉孤峰而玉碎,快時金戈鐵馬踏雪,慢時春回大地融冰,她也不知下一刻琴音流向何處,到末時,也不知是劍影引導琴音,還是琴音搖曳劍影了。一曲醉人,終了,阿霧自己也迷迷濛濛,不知可還會有機會回憶起這一曲&ldo;天河引&rdo;。等阿霧回過神來時,只見楚懋正倚在窗邊,朝自己笑,笑容清醇如茶,更襯得他容顏清雋絕倫,如月灑寒江、日耀雪峰。&ldo;沒想到世間還能聽得如此琴音。&rdo;楚懋看著阿霧道。阿霧的臉微微一紅,沒想到楚懋會如此盛讚。&ldo;你如何知我下一招要舞向何處?&rdo;楚懋一個縱躍,從窗戶跳了進來。阿霧輕聲道:&ldo;我也不知,只是直覺就該那麼彈。&rdo;琴聲行雲,劍影流水,彼此心意相通,自然指向一處。屋子裡忽然靜了下來,楚懋不說話,阿霧也無言,她只覺得楚懋看她的眼神灼熱難擋,微微側了側身子以避。楚懋往她走來,阿霧就侷促地往後退了三步。夜色裡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楚懋將劍掛到牆上,問道:&ldo;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又出來敞風,可是嫌病得不夠?&rdo;&ldo;白日裡睡多了,方才醒了睡不著,這才想過來尋兩本書看的。&rdo;阿霧解釋道。&ldo;瞧著精神不錯,臉色也好看些了,泡溫泉看來挺有效,這兩日你多泡泡。&rdo;楚懋又道。阿霧聽得&ldo;溫泉&rdo;兩個字,簡直連耳根都紅透了。楚懋自己也輕咳了一聲才道:&ldo;昨晚,我,唐突了。&rdo;哪裡有做丈夫的因親近自己妻子而道歉說&ldo;唐突&rdo;的,阿霧趕緊道:&ldo;沒有,我……&rdo;可她自己說著都覺得有些不對,彷彿是在鼓勵楚懋一般,又趕緊改口,&ldo;我不是,我是說……&rdo;&ldo;這兩日我都住書齋,白日也多在仙籟館那邊,這梅湯你多泡泡,過兩日就得回去了。&rdo;楚懋笑容溫潤地道。阿霧聽了,心下著實鬆了口氣,楚懋這般明確的告訴他,不會和她同宿一屋,無疑緩解了阿霧對行房的緊張。&ldo;那殿下歇著吧,可要我叫問梅她們來伺候?&rdo; &ldo;不用,有李延廣就行了。這會兒回去就睡得著了?&rdo;楚懋笑出聲道。阿霧簡直連頭都不敢抬了,只因楚懋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瞧,她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花了,看得她莫名地懼怕起楚懋來。她暗罵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不怕他,現在怎麼看見楚懋,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阿霧沒回答,福了福身,就略顯無禮地轉身出去了。第二日早晨,阿霧醒來時,就見紫扇對著她擠眉弄眼地做眼色,她低聲問道:&ldo;怎麼了?&rdo;紫扇不敢開口,只拿眼往外頭看。阿霧做了口型道:&ldo;殿下在外頭?&rdo;紫扇連連點頭。阿霧難免又想起那日自己晚起,楚懋責備自己沒規矩的事兒了,這兩日她身子不適,心神又不定,一時沒想起這茬兒來,眼下只能忐忑著一顆心,叫紫扇簡單挽了個髮髻,就轉了出去。&ldo;殿下,可用早飯了?&rdo;阿霧走到正坐在榻上看書的楚懋身邊。楚懋擱下書,笑道:&ldo;一個人用飯豈不無趣,等阿霧你呢。&rdo;阿霧只覺得楚懋的態度溫和得不像話,他平素雖然總盡力作出平易近人之態,但實則總難免流露出疏淡難近之意。像今日這般和藹說笑,那還真是第一回。阿霧低頭喝著燕窩粥,又夾了一塊翡翠米糕,細細地嚼著,可是越嚼越不是滋味,楚懋那雙眼睛實在是討厭。阿霧又瞥到,他到現在為止筷子幾乎沒怎麼動過,因而抬頭問道:&ldo;殿下,怎麼不用,可是紫墜做的不好?&rdo;&ldo;你這兒的紫墜做的飯菜,可比上京的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