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五用過半碗就飽了擱筷而歇,阿霧卻沒看她,自顧自己用著,都說能吃是福,上輩子她就是不能吃,這輩子好容易賺個好身子,自然不能虧了。因一個早晨用了兩碗粥,並一個黃金糕,一個肉包才算作罷。待阿霧擱筷,才發現眾人都盯著她看,跟瞧怪物似的。好在阿霧的吃相實在好看,別人也只是詫異她的胃口大,並無別話。榮四則詫異於榮六怎麼不學榮五了,以往只要榮五停筷,榮六沒有不停的,就算午晌餓得胃痛,也要學榮五的窈窕嫋娜,西子捧心。老太太搭眼看了看阿霧,&ldo;六丫頭今日就對了,以後好好跟你五姐姐學學,咱們這些人家用飯得有用飯的規矩,沒放在你碟裡的就不該你的,硬要去吃沒得惹人笑話你沒教養。&rdo;卻原來榮四、榮五促狹,慣將當初榮六愛吃的銀牙炒蝦米示意丫頭擺在她對面,惹得榮六動筷,少不得惹人笑話。阿霧自然不明其由,但也聽明白了老太太的話,其間的偏頗就不言而喻了。崔氏在一旁臉色難看得緊,嘴巴緊抿,飯後祖孫三代又聊了會兒子,崔氏同阿霧自然又成了擺設,插不進半句嘴,也沒有要插嘴的意思。☆、意悶悶嬌女深困一時事畢,阿霧隨了崔氏回院子,榮五走在她後面道:&ldo;六妹妹,你病了這麼些日子,落了不少功課,我將這些日子先生講的列了單子給你,你回去先看看,有不懂的,再來問我和四姐姐。&rdo;&ldo;謝謝五姐姐。&rdo;阿霧從榮五手裡接過單子,又謝了一遍。過得幾日崔氏替阿霧收拾了筆墨紙硯,讓紫硯、紫扇好生伺候著她去了學堂。國公府姑娘們的學堂設在園子裡的毓秀閣,坐館的是白素心。此女也是奇人,打小有才名,更是立志終身不嫁,不願向臭男人們低頭湊趣,說起來也算是國公府的遠親。為了榮五這個也自小有才名的孫女兒,老太太多方託人才請了白素心來坐館。阿霧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榮四、榮五身後坐下,以手支頤望向窗外那面佈滿薛蘿的綠牆出神,因想著她那公主母親喜草厭花,最愛香草。阿霧想她了。白素心一襲青衫,挽著素紗披帛翩然而入,頭微微向榮五一頷便坐向桌後,背脊挺直,連眼尾也不曾往阿霧撇來,想來是極看不起這位學生的。平常人家請女先生,所講基本是《女四書》、《女孝經》,因白素心這等心性自然不屑於班大家的&ldo;卑弱,女子之正義也&rdo;這等論調,今日所講乃是《孟子》,甚為深奧。別說女兒家這個年紀,便是男孩子也不過才讀《大學》,至多《論語》而已。四書裡《孟子》猶在《論語》之後,以阿霧這等開蒙不久的孩子來說,學論語已是吃力,何倫《孟子》。偏白素心以榮五為異,早早就講到了《孟子》,也不管其他人能否跟上進度。白先生先講了半個時辰的&ldo;梁惠王章句&rdo;中的&ldo;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rdo;白先生斷了句讀,領著三女讀了幾遍,再一句一句掰開講解,最後點了榮五,讓她講講她的理解。至於榮四和阿霧都成了陪襯。阿霧旁然觀之,十二歲的榮四一堂課上也聽得雲裡霧裡,有些吃力,勉力聽了會兒就走了神兒,唯有榮五倒是真在聽。白先生留了功課,就放了榮四和阿霧,獨留下榮五,同她參商。因為今人重才,哪怕是閨閣女兒也要比個學問高低,所以琴棋書畫是每府小姐必需的功課,安國公府也不例外。因此榮四自攜了阿霧往臨水的汀蘭洲去,古琴課是在那兒上。只是榮四離了毓秀閣,忍不住回頭望,阿霧看著榮四抬起的下巴和嫉恨的眼神,心想倒錯看了這位庶出的四姑娘,想來也是極有上進心的,只是怕無自知之明,反而累人累己。教琴的夫子據說是前任樂坊司的教習,姓谷名玉。一手指法看得人眼花繚亂好生佩服。阿霧也是喜琴的,前世也收藏了不少古譜,她身子稍微好些時,也喜操琴以抒心緒,病痛時則聽琴聆曲,以分心而安。只是她身子不好,這操琴一技也不擅長,但聆聽品評實在稱得上大家。大致有才者皆傲然。谷玉膚色如玉,面容秀麗,風韻嫣然,瞧那傲得恰到好處的下巴,氣度比起白素心還要勝上三分。待榮五匆匆趕來時,谷玉不悅地瞥了她一眼,這才開口道:&ldo;今日教一曲新曲《漢宮秋韻》。&rdo;說罷也不管幾個學生怎樣,兀自操起琴來。手指翻飛,樂音飛流,一曲彈罷,見榮四同阿霧一臉懵懂,榮五勉強能彈出前面幾調,隨即嫌惡地掃了她們一眼,&ldo;罷了罷了,我再彈一次。&rdo;阿霧只覺得好笑,這谷玉的琴藝十分了得,技法嫻熟,音韻恰然,只是實在不太懂得如何教學生。不過聽得兩遍,阿霧也就會了。谷玉讓她們自行演練,榮四手忙腳亂,一息之間已經錯了三個音,榮五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