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之已經顧不得什麼君臣之儀了,連通報都忘記了,就闖進了韓琛的大帳。韓琛站起來的時候,甚至都能感覺到那個極歡躍的腳步正在向自己靠攏,就要跳入自己的懷裡了。他沒等張信之為他打起簾子,自己一把掀開,就看見兩個兵丁正抬了卞卓進來。 頭髮花白,虛弱得不像樣子的卞卓哪裡有昔日天下高手的風範。見到韓琛的第一眼,卞卓就掉下了眼淚,&ldo;屬下該死‐‐&rdo;泣不成聲。沈五當時就瘋跑了出去,&ldo;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rdo;他發瘋地衝出去,又發瘋地跑回來,抓住韓琛的領子道:&ldo;是你說的,是你說的,找到卞卓就能找到七七的,我的七七呢,我的七七呢?&rdo;韓琛沒有回答沈五,卻忽然說:&ldo;五哥,蘭陵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回京去領罰了。&rdo;面對是在北上和南歸的兩個選擇裡,韓琛和張信之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惠帝的意思。大軍南下,沒有皇帝的旨意,那便是擅自調動軍隊的死罪。韓琛此次是先斬後奏,幸虧是打了勝仗,否則只怕腦袋都保不住。&ldo;我等著同你一起破東華的那天。&rdo;韓琛沙啞著嗓子,冷冷地望了望東邊,&ldo;不會讓你等太久的。&rdo;沈五愣了良久才狠狠地放開韓琛的手,&ldo;希望你說話算話。&rdo;&ldo;是,總有一天我要用高歡,高敞的人頭來祭奠她。&rdo;韓琛極認真。&ldo;元帥真的不回王府看看嗎?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嗎?&rdo;張信之在沈五走後,輕聲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韓琛,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安慰,韓琛的心思總是藏得極深。這幾個月來,韓琛一直都表現得太鎮定了,連沈五都為失去他的妹妹而瘋狂,可是韓琛失去了王妃倒彷彿沒什麼事似的。水太平靜了,不一定是好事。韓琛笑了笑,&ldo;都沒了。&rdo;那笑彷彿極灑脫。除了破城的那日,韓琛在城樓上望了望蘭陵城外,他再沒有踏入過蘭陵。韓琛的大軍在三日後便開始拔營北歸,可是他卻還在原地不動。日子過了許久,張信之不得不提醒韓琛,&ldo;元帥,咱們得啟程了,大軍已經快到京城了,如果再不趕上,失了軍權,只怕這次的事情難以善了。&rdo;&ldo;無妨,高敞失了蘭陵,一定會急於立功而北撲的,高歡看著就要不行了,他不趕緊立功怎麼能名正言順地越過他二皇兄而繼承皇位。&rdo;張信之沒可奈何,只是韓琛什麼都分析得頭頭是道,看得清清楚楚,卻不去做最應該做的事情,回京,因為惠帝病危的訊息已經傳來很多次了。何況,根本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只不過主子不走,張信之也不能綁了他走。&ldo;元帥……&rdo;張信之還想再勸。韓琛卻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靜靜的時候,便能聽到帳外急促地腳步聲。這腳步聲虛浮而細碎,可以推斷絕不是軍營裡的人。韓琛還來不及反應究竟是誰敢不經通報便貿然闖到主帳前,便感到一股小旋風捲入了自己的懷裡,而他居然也沒有條件反射性的推開。這隻能說明,這股風他實在太熟悉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上)來的人不是沈七又是誰。沈七本來是在韓琛的懷裡嗚咽的,可是還沒來得及變成嚎啕大哭,就被氣給憋壞了。沈七努力地推開韓琛而不得,急得她對韓琛拳打腳踢,百般掙扎才得了一點兒救命的空間,大口地喘氣,&ldo;你,你想悶死我啊!&rdo;沈七彎著腰,拿手指著韓琛,差點兒沒緩過氣來。沈七沒得到韓琛的回答,待她的氣息稍微順了點兒的時候,立馬被韓琛拉入了懷裡。沈七抬起頭仰望他,雖然憔悴了些,但依然是她最依賴的想依賴的韓琛,沈七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頭埋入他的懷裡,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