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阿衿和家人出門訪客的時候,被途經此處的軍閥給看中,聘禮如流水一般送進了王老爺的家裡。
阿衿不願意嫁,尤其是聽說對方已經娶了十幾個姨太太。
在那個軍閥為王的時代,平民百姓就是案板上的魚肉,誰敢反抗?
可若是逆來順受,阿衿就是司令府十幾位姨太太中的一員,在無盡的爭風吃醋中消磨一生。
阿衿的情郎得知訊息後,悄悄地找上門來說:“我外祖家在滬上有產業,阿衿你隨我去滬上。我們離開這裡,永遠也不離開。”
阿衿還在猶豫,她的父母也贊同了這個辦法——舉家遷移去滬上,決不能讓寶貝女兒被人禍害了。
阿衿道:“可被發現了怎麼辦?他們權大勢大,天天盯著,我們怎麼逃得了?”
最後,是阿顧站了出來:“我替你嫁過去拖延時間。成親那天,他們接了人就會放鬆警惕,你們趁此時間趕緊走!”
阿衿抱著阿顧哭:“那樣你會死的啊!不行,我不同意。”
阿顧捧著她的臉,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我本來就是你的擋災人啊。這些年,我跟著你吃好的、穿好的,你還帶我上私塾。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家人賣到別的地方,都不知道成什麼樣了。這份恩情,到了今日該還你了。”
阿衿說:“不是的,不是什麼擋災人,你不要聽人亂說!你就是我的姐妹,我怎麼能把自己最親密的姐妹推出去替我擋災呢?我嫁,我嫁就是了!不就是當個姨太太嗎?又不會死,沒關係的。”
她們抱頭痛哭,面對未知的命運既恐懼,又覺得有彼此在而無所畏懼。
從那晚之後,阿顧也不再提及替嫁之事。阿衿還以為她終於打消了那個念頭。
然而就在她成親那天,她被家人迷暈後送走。
而阿顧,穿上紅嫁衣,代替她嫁入了司令府。
當紅蓋頭落下時,司令發現自己的新娘被李代桃僵後,暴跳如雷。
他掐著阿顧的脖子,逼問:“那賤人一家跑哪裡去了?”
阿顧咬著牙,任憑如何逼問就是不說。
阿衿到了滬上後,一直託人打聽阿顧的訊息。
最後也只打聽到,那位跋扈的司令不多久死在一場軍閥混戰中,他的十幾個房姨太太,以及阿顧都不知道所蹤。
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想要找一個人,實在太難了。
阿衿擔憂之餘,卻也存了一絲僥倖——找不到或許代表她還活,活著就總能遇見。
轉眼十年過去,阿衿終於又看到了阿顧。
如今的阿顧,早已不是記憶裡鮮活生動的少女模樣。
她挽著髮髻,臉上抹著廉價的胭脂,站在傍晚的街頭,揮的手絹兒和過往的男人的搭話。
看到阿衿的一瞬間,阿顧臉上滿是慌亂和窘迫,轉身就想逃。
阿衿急忙拽住了她,“阿顧,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阿衿啊!”
阿顧別過臉,說:“太太,你認錯人了,我只是個低賤的娼女。好人家的太太、小姐都對我這種人避之不及。”
阿衿哭著問:“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阿顧,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阿顧啊!”
原來當年,那司令問不出阿衿的去向,就把阿顧打了一頓後賣去了窯子。
十年的折磨,哪怕她如今才20多歲,卻也像一朵過早衰敗的鮮花,失了顏色。
過往再多如何艱難,她都咬牙熬過來了。
唯獨在遇到阿衿時候,她驚慌失措,害怕她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樣,害怕她會嫌棄自己……
阿衿沒有嫌棄她,只有滿滿的心疼。
她說:“阿顧,我帶你回家。我們還像從前那樣,永遠在一起,做一家人。”
彼時,阿衿父母已去世,家道中落。又因為不能生育被婆家給趕了出來。
她本來就不富裕,但為了給阿顧贖身,她賣了所有的首飾換了錢,才把阿顧贖出了火坑。
平靜的日子,只過了三年。
戰爭全面爆發,神州大地被硝煙籠罩。
她們隨著人流倉皇逃難,可亂世之下,哪裡能覓得太平呢?
在時代洪流中,她們如螻蟻一般,任由命運擺佈。
在一次奔波中,身後滿是流彈,人群慌亂奔跑。
阿衿突然撲在阿顧的身上,替她擋下了一顆流彈。
阿顧驚慌失措地想要捂住她身上的傷,可血卻越流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