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道黑影掠風而過,靴尖點著竹葉,仿若蜻蜓點水般,輕盈擦過宅院內院的藻井上空,下一刻,直接推門飛入。
黑影攜入一縷清冷月輝,正巧打在桌案對面的人身上。
雖那人後背對著他,看不見五官,但已經能從他挺如松柏的背脊,雍容雅緻的儀態,看見了他貴氣天成的容貌。
蕭暮雲雙腳落地,拱了拱手,“閣下,果然回來取那枚白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正在閒情逸致地把玩,聲音裡帶著滑膩的琉璃質感,剔透冰涼得有種病態的脆弱:“這樣好的一枚棋子,我不捨得丟棄。你說,是麼?”
蕭暮雲定定地看著桌案對面的人,他感受不到對方的任何氣息。
呼吸、體溫、內力。。。。。。
沒有。這些都沒有。
蕭暮雲雖眼見,卻覺得此人與自己隔著千里萬里。
一個活的人,根本不會這樣。
除非,這面前的人,只是個影子。
他定了定神,最後沉下心問:“那麼說,閣下不會殺了石水鳳?石水鳳對於閣下還有用處,是麼?”
那人忽然輕笑:“想不到,你竟能懂我心意,實在難得!難得!也難怪,你趁夜又趕過來。”
蕭暮雲淡笑道:“我也只是猜測閣下此時會出現。閣下果然是不同尋常之輩,實是令晚輩佩服。還請閣下告知,石水鳳何時能歸來?”
“很快。”
“很快?”蕭暮雲本以為那人會繞彎子,拒絕回答,沒想到會如此乾脆利落地給他答案。
“晚輩見這周遭氣派猜測閣下身份非比尋常,若能結識閣下,能受閣下半點點撥,也算是今生有幸。”
那人還未回頭,只神秘一笑:“璟王世子殿下,你還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為好,更不要認識我。否則,對璟王府都是個大麻煩。呵呵!”
說完,那人居然憑空就消失了,彷彿雲霧散盡。
蕭暮雲四處找找,果然找到了機關所在,幾面銅鏡,還有一些鑲嵌著水晶薄片的管柱。
這就是所謂的光影詭術。他曾在母親留下的一本書裡,看見過類似的記述。用此光影詭術,可將一些影像傳送到幾十裡以外。
只是,那棋子又如何到了那人手裡的,只能說,定是有人在蕭暮雲等人離開後,特地回來取的。
區區一枚棋子為何如此珍視?若說白玉棋子確實不是任何人都能用得上的,但若有些家業的富家子弟倒是捨得些銀兩定製這種奢侈之物。
從這宅院主人屋內擺設來看,可以隨便定製幾套玉石圍棋了,又何必冒險派人回來取這一枚呢?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套圍棋棋子對他來說有著尤為特別的意義。
是不是石水鳳對他也有特別的意義?不然,為何會特別選中石水鳳來做他的“棋子”呢?
蕭暮雲一時還想不明白。
懸崖峭壁上。
“師父!您看怎麼樣?我今天是不是進步很大?”石水鳳氣喘吁吁地朝下喊話,上空的風將她的頭髮吹得鼓起來,隨著她運氣提升,往上攀爬的動作,忽閃忽閃地,好像一隻碩大的黑色燕尾蝶在撲扇著翅膀。
才練了一小會兒,她已經爬到了一小半的距離,雖然,她尚未能像那些輕功高手,那樣輕盈如飛,但也能執行內氣,手腳並用著往上行進攀爬。
動作笨拙,但卻是短短几天時間,這也算是有天賦。
老頭看著石水鳳的背影,滿意地哈哈大笑:“不錯!乖徒兒!很不錯!”
這幾日,石水鳳的輕功在老頭的教導之下,已初見成效。石水鳳從本來的有些恐高,到現在地平淡面對,進步的確不少。
她在心裡盤算,差不多再有三兩日,她就能靠自己爬出這個懸崖。
只是,她依然擔心,懸崖外會不會有黑衣人突然出現,更不清楚給老頭送飯的人,會不會阻止她離開。
與此同時,老頭看著石水鳳也在思索,為何那個人會特地讓他來教導這個丫頭,這個丫頭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丫頭,的確可愛機靈,有時候又倔強得讓人心疼。
老頭想了想,眉頭又緊了起來。
臨城西部。
一紙廠後院的涼亭之內。
相對著端坐著兩人。
兩個男人。
其中一男子正執筆寫字。
僕從剛從前邊紙廠的晾紙架上,拿來一打新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