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艾弗今年三十七,鬍子拉雜,他得了白內障,在這時候還很難治療,但他表現很平靜……這兒的人表現都很平靜。&ldo;我的妻子已經回去照顧孩子了,她不在。&rdo;魯艾弗道。&ldo;沒事,我可以帶你下去。&rdo;秦恬笑道,&ldo;照顧你們是我的工作。&rdo;&ldo;那……謝謝了。&rdo;於是,一個下午,她陪散步,陪聊,陪吃陪喝陪上廁所,總算體會到了這看似輕鬆的活兒內涵的艱辛。這些猶太人其實都不大愛說話,也不喜歡說自己在波蘭經歷了什麼,有的只是喜歡說說自己的見聞,還有天氣,有一個大爺,即使蒙著雙眼也捧著一本經書,唸唸有詞,虔誠的不行。秦恬覺得這些病人很有可能是最幸運的猶太人,雖然他們生了病,但是從蘇菲護士長字裡行間的意思看,醫院無論如何都會庇護他們逃過納粹的魔掌。這些從波蘭逃過來的猶太人,大多都有他們的故事,有兩個甚至和秦恬一樣,是先逃到波蘭,然後見勢不妙,又歷經千辛萬苦逃到法國的。&ldo;反正逃來逃去沒逃過德國。&rdo;一個大叔笑著,他妻子在旁邊給他喂吃的。他們大多吃得很簡單,黑麵包是主食,水果是一個番茄,蘋果等水果雖然不難買,但很貴,貴得超乎尋常。病房中的人大多生活清貧,醫藥費也是賒欠一部分的,所以醫院不包飯菜,以此抵押一部分醫藥費,這減輕了大部分病人的負擔。病房盡頭,伊扎克老人的兒子正在給他喂午飯,老人手上不離舊約,吃前大聲的禱告,他鬍子一大把,花白花白的,他兒子還要給他父親戴上圍兜遮住鬍子,免得湯水掉在鬍子上。吃完後,他兒子收拾完東西,匆忙的走到秦恬身邊,剛開口就被秦恬打斷了:&ldo;我知道,等會我會帶伊扎克爺爺下去散步的,你放心去工作吧。&rdo;&ldo;謝謝謝謝!&rdo;年輕人說罷,拿出了一個髮夾,遞過來,&ldo;我路過,順手買的。&rdo;秦恬看了看髮夾,嘆口氣接過:&ldo;你每天路過的地方真多,還各不相同,斑點狗,你每天都這樣,我壓力很大呀。&rdo;&ldo;我的壓力也很大。&rdo;魯艾弗叔叔即使光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笑道,&ldo;媞安護士還要帶我去散步,我妻子就只送了她一塊餡餅,斑點狗,你這樣我多不好意思。&rdo;&ldo;不不不,我,我真是順路。&rdo;斑點狗臉都憋紅了,見秦恬收了髮夾,立刻跑了。&ldo;哈哈哈!&rdo;圍觀群眾都在笑。秦恬搖搖頭,故意板起臉:&ldo;吃飯呢!嚴肅點!我可不管呼吸道!&rdo;但她忘了,她板臉,那些笑的最猖狂的病人是看不到的。秦恬藉著出去洗手,拿出髮夾來看看,很漂亮的布藝髮夾,看得出並不貴,但是很精緻,很適合她的膚色,顯然挑的人很用心。她嘆口氣,這小夥子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她神經再粗大也感覺到了,只是奇怪以前在艾森豪芬什麼的,好男孩接觸了那麼多都沒來電,到了這兒反而被人看上了,莫非護士服比較容易有制服誘惑嗎?斑點狗就是那個青年,是牧師伊扎克老人的獨生子,他們家的女主人不知道在哪,只知道伊扎克帶著父親逃出來後,在巴黎找了份粉刷匠的工作,所以進進出出身上總帶上白點兒,久而久之就被秦恬以及幾個病人家屬叫成了斑點狗。這羞澀大男孩工作繁忙,拜託秦恬照顧他父親後,每天都會給秦恬帶點小玩意兒,秦恬見東西不值錢便收下了,誰知一收就收了半個月,明天一聲再複診一次,老人就能出院了,這種日子估計就可以結束了。秦恬七月初進了醫院實習,眨眼就過了半個月,這一個病房的病人大多都快完成規定的觀察期,明後天沒什麼問題就能出院了,這兩天大家都相熟了,幾個中年婦女對秦恬尤其喜歡,總是表達不捨之情,告訴秦恬他們的住處,一副&ldo;我家大門常開啟,站在門口等你&rdo;的感覺。應對這些人的熱情,秦恬回去和秦母一商量,明天最後一個病人就要走了,乾脆做點特色小點心歡送一下,好歹是秦恬意外進入護士行業照顧完的第一個病人。第二天,秦恬帶著一大盒子各色點心去了醫院,眼傷病人不能吃太刺激的,擅長川菜的秦父沒用武之地,只能秦母出手做點愛心糕點。她帶了許多,到了那邊,一開啟盒蓋就是一股香氣,引得滿堂喝彩,那些家屬還沒來,她就一個一個喂,直吃的眾人打著飽嗝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