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賽街在戒嚴,可別處沒有,聖誕第二天的氣氛還是很熱烈,街頭有畫家在畫著畫,冰雪中的小花園,彩色的凳子還有玩耍的小孩,當然,也不乏裹著奇怪的布料縮在牆角睡覺的流浪者。秦恬抱著食物快步走著,路過一條小巷,眼角瞅見一個婦女帶著兩個小孩在掏著垃圾桶,其中一個小孩手裡抱著紙包著的東西,大眼睛直直的盯著秦恬‐‐手裡的麵包。下意識的收緊手臂,秦恬低頭快步走過小巷。當她有條件在網路遊戲中選擇奶媽角色,盡情的幫助別人的時候,她絲毫不介意在遇到這樣的組合時貢獻一下手裡的麵包和牛奶。可是現在不行了,她只有憐憫,完全不想貢獻。耳邊傳來腳步聲,那小男孩竟不由自主的走到巷口,探出頭,用大眼睛看著她,秦恬微微側身瞅見那樣子,連忙轉頭,心裡默想,你就算瞪脫窗了也沒用!姐姐不是聖母!一路疾走,她回到公寓,客廳沒人,她估計秦母在臥室,邊放著食物邊大聲說:&ldo;阿媽,我剛去問過了,問的是個德國兵,他說沒事,阿爸老實待著就沒事,抓個逃犯而已,你放心好了,很快就回去了,阿媽?阿媽你聽到沒?&rdo;沒有迴音,秦恬心裡咯噔一聲,她快步走到房中,發現秦母躺在大床上,緊閉著眼,不知是昏著還是睡著,可是那滿腦袋虛汗,火熱的額頭還有滿嘴唇的燎泡都顯示,她很不好。她似乎還做著噩夢,眼皮跳動,頭微微搖動著,極為不安。秦恬感覺自己心跳都瞬間變快了,她連叫幾聲,秦母都不醒來,護理課不是白學的,她連忙去接水,卻發現沒有水……房間空置太久,早就斷了水電,她出門的功夫,秦母滴水未進。她想也不想就跑到對面拍門接水,卻沒有人。怎麼辦?秦恬第一次恨自己的逃避,她害怕自己和秦恬以前的朋友接觸過多會揭穿,也懶得再去小心翼翼,所以一直沒有在巴黎有相熟的人,此時家回不得,上醫院沒錢,一個大好青年竟然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唯一能喝的液體只有那罐牛奶,可是問題在於,本來秦父秦母這樣老一輩人的體質,就不大適合喝牛奶,難以吸收,她買來也只是為了晚飯浸泡麵包用,更何況生病時,這種高蛋白高脂肪的東西就更不能喝了,會加重病情。煩亂的在床邊轉了好幾圈,秦恬一咬牙,還是決定把秦母先送進醫院,她相信這時候的醫院不至於喪盡天良到先交費後收治的地步。背起秦母下樓,辨認了一下方向,秦恬往記憶中最近的醫院走去,記得就和奧賽街隔了一條街,靠走可有點略遠,但秦恬沒辦法,她坐不起計程車,這麼冷的天,也找不到馬車。耳邊是秦母急促的呼吸,地上還殘留著冰層,一步一滑,秦恬就算曆練出了一身力氣,卻也有限,更何況秦母雖然不高大,卻已經有點發福,還沒走出這條街,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艱苦程度不亞於當年穿越巴黎。越心急越走不穩,秦恬跌跌撞撞的走出這條街,扶著秦母雙腿的手已經有些脫力了,肺部如拉風箱一樣,她不敢停,靠著慣性往前走。實在走不動了,就把秦母放在路邊的椅子上,弄一點積雪拍她的臉降溫,她找了點乾淨的雪,塞進秦母的嘴裡,讓她含著,降降火氣。秦恬第一次覺得,學護理真的很重要,要不是她去上了幾堂課,這時候恐怕早就一整罐牛奶往病人嘴裡灌了,她一邊碎碎唸的揹著一些印象比較深的護理口訣,一邊擦著秦母臉上的汗,等覺得緩過勁來了,再背起病人繼續前進。就這樣走走停停,等秦恬快虛脫了,她才勉強到了那條街的附近。眼看勝利在望,她極為興奮,一鼓作氣的揹著秦母往前衝,剛拐彎,她心都涼了,路口竟然也站著德國兵!還有路障!竟然是一片地方都戒嚴嗎,他們在找史前巨怪嗎!?至於這麼一大片全戒嚴嗎?!啊?!秦恬心裡不甘,真想幹脆衝進戒嚴區算了,跟秦父在一起,遠好過她在外面六神無主,也可以有錢找醫生,現在她所知道的醫院就只有八區的了,那可是要坐地鐵過塞納河長途跋涉的啊!這麼想著,她腿一軟,絕望如潮水……想來想去,只剩下大院了。秦恬是在不好意思麻煩那些本來就不富裕卻極為熱心的人,昨晚他們託伊萬拿來的禮物還沒拆,她還沒準備回禮,沒想到第二天就要去麻煩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