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監獄?&rdo;莉娜疑惑道,&ldo;柏林附近什麼時候有的大監獄?有多大?&rdo;&ldo;很大。&rdo;年輕人只能這麼說,&ldo;據說是這樣的,我也沒看到過,聽他們說,他們遠遠路過那大監獄,看起來就像個地獄,是個撒旦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rdo;&ldo;天哪,恬!我該怎麼辦?!爸爸會不會就在那兒?&rdo;莉娜六神無主,又眼淚汪汪。集中營!聽到那所謂的大監獄時,秦恬已經百分百肯定了,這個二戰時期最為臭名昭著的存在。很多二戰片都把集中營作為納粹罪孽的重點來講,她對集中營的瞭解也僅限於電影,什麼辛德勒名單,安妮日記……那些猶太人的感覺沒錯,那確實是個地獄,一個連撒旦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最讓她驚訝的是,這時候居然就有了集中營,她一直以為那是二戰爆發後為了方便管制和屠殺而誕生的東西,而且居然柏林附近就有!如果說莉娜的父親真的進去了那兒,秦恬沉默下來,那可真是大羅金仙難救,只能嗚呼哀哉了。&ldo;恬!求求你,快去華沙!&rdo;莉娜忽然抹了把眼淚,她一把抓住秦恬的手,把手中的一個布袋交給她,&ldo;快去找我叔叔,他就在華沙的辛迪亞飯店,名叫凱德,幫幫我,找到他,讓他想辦法救救我爸爸!&rdo;秦恬嘴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她很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明知道波蘭要打仗,卻不得不去。明知道集中營裡面的囚犯神仙難救,卻不得不去救。知道這段歷史,即使是模模糊糊的,僅僅幾天功夫就讓她有那麼多無力的感覺,她會無力多久,她會不會有一天明知道這兒有炸彈還&ldo;不得不&rdo;踏上去?秦恬接下了布袋,點了點頭:&ldo;好,我答應你。&rdo;在眾多各色的眼神中,秦恬帶著簡單的行李衝過了國境線,趕上了前往華沙的貨車。整一個過程她都是在一種神經高度興奮的狀態中度過,等到縮在狹窄的貨車上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面臨的是什麼處境。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的大衣單薄,行李箱輕便,身上全部的財產只有一千多茲羅提,而剛才她發現,波蘭的物價高的可怕,她想向貨車司機換一個麵包,人家想把她手裡的一整疊錢全拿走……她只能縮在那裡摸著空空的肚子腹誹遠方的哥哥,還以為是多少錢……還不夠買個麵包。旁邊還坐了兩個人,一個大叔一個年輕男子,他們一直陰暗的各管各的,剛才秦恬差點被拿走那一整疊錢也沒見他們有提醒一把的意思,秦恬知道,這種時候,真的只有靠自己。漆黑的路上,車棚外冷風呼嘯的聲音那麼刺耳,南方人靈魂的秦恬面對堪比中國北方的冬天冷的從頭到腳都在顫抖,她感覺自己的細胞都要抖出面板了,冷的全身麻木。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恬慢慢的回頭,她似乎連反射神經都凍僵了,好半天才反應有人在招呼自己。那兒,車內的另外兩人已經在角落裡點起了小小的火堆,貨車中木箱堆疊著,擠壓著他們的空間卻也擋住了漏進來的冷風,拍自己的是那個年輕男子,他又招呼了一下便管自己和中年男子面對面縮在火堆旁。這火堆真小啊,就好像是個打火機燃起的火星子,秦恬猶豫了一下,慢慢的挪過去,她當然有擔心過某些兒童不宜的事情,可是那堆小火真是勾引的她想把命都扔進去。她已經無心去計算車行進了多久和要行進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如一坨行屍走肉,什麼都是迷茫的什麼都是黑的……什麼都,沒心情去想了。信&ldo;秦恬吾妹:你還好嗎?哥哥永遠希望你好。請原諒哥哥沒等到你就離開,回國的船快要啟程,恐怕你看到信的時候,哥哥已經在大洋的彼端,或者,已經在戰場上了。你知道嗎?戰爭又開始了,就在我們在這兒吃著牛奶麵包時,我們的祖國正在遭受著戰火的摧殘,日本國侵略了我們的領土,而現在國內的統治者竟然無動於衷任其為所欲為,你的義常哥哥和韓春哥哥都已經在我之前踏上了歸國的航班,而我將要登上的,會是最後一個航班。沒錯,我們生於法蘭西,長於法蘭西,我們的父親是無根之人,是戰後遺留的勞工,我們的父輩曾經歸國無路,但他們帶著我們在那兒艱難求存時,在那兒成家立業時,一刻都不忘讓我們記住我們的根在何方,無論吃什麼,用什麼,住在哪,那都不能改變我們的血統,不能改變我們的黑髮黃膚,我們是誰?我們來自哪?我們該去哪?照鏡子時,開口時,路過路邊的櫥窗時,我沒有一刻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