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風沒顧得上回答,他心急如焚,飛跑進庭院,將黎簫放入車內,鑽進駕駛座發動汽車,一踩油門,直往醫院奔去。經過幾小時的緊急施救後,黎簫又被送進了icu監護室。&ldo;沒有辦法,大出血本來就是換腎病人特別忌諱的事,現在他……肛門嚴重裂傷,導致大量失血,排異現象也出現了,深度昏迷的情況很不妙,江先生,我明明叮囑過您要注意這方面的事,您怎麼還……&rdo;一向在江臨風面前畢恭畢敬的主治大夫,此刻也忍不住眼露責備的神色。江臨風聞言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他抓住醫生的衣襟,急切而狠厲地說:&ldo;我不管,你給我治好他,治好他,花多少錢都沒關係,聽明白了嗎?&rdo;一旁一起等著的林玉芬也顧不上風度了,衝上去使勁推開江臨風罵道:&ldo;混蛋,自己做的孽,你怪得了誰呀你……&rdo;醫生眼露恐懼,忙點頭,說:&ldo;我盡力,盡力,但這取決於病人的生存意志……&rdo;江臨風呆了,他鬆開醫生,踉蹌地跌坐在監護室外的長椅上,忽然想起黎簫那個晚上在身下被凌虐時,一直流著淚,求自己殺了他,給他個痛快。我都幹了些什麼呀?那個求自己動手術,要活下去,要做個健康的人的黎簫,竟然求自己殺了他,給他個痛快。他還有什麼生存意志?他還有什麼是留在這世上,最最牽掛的?電閃雷鳴的瞬間,江臨風想起了黎珂。他跳了起來,抖著手撥通助理的電話,幾乎吼著說:&ldo;去把黎珂找來醫院,馬上,讓他們經理停掉他手上所有的工作,馬上把他找來。&rdo;他掛了電話,將臉埋入手掌中,腦子裡不知為何,一直閃現出這樣一個詞:痛不欲生。是的,活了三十年,隨心所欲,風光無限,卻終於在今天,在心底鈍刀一樣切割的傷痛和悔恨中,明白了什麼叫做&ldo;痛不欲生&rdo;。世上的事情真的很公平,哪怕你位高權重,哪怕你成就斐然,但有些失去仍然會令你無法承受,有些痛苦仍然會令你刻骨銘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江臨風失神地抬起頭,看到黎珂氣喘吁吁奔來,沒有看他一眼,只與林玉芬交換了下擔憂至深的眼神,顧不上問什麼,換了無菌服,衝進了黎簫的病房。很久很久以後,久到江臨風都懷疑時間是不是忘記往前走了,一個人走到他面前,他低頭看到那人穿著的普通黑色皮鞋,慢慢抬頭,這才注視到黎珂憤怒而扭曲的臉孔。一個凌厲的拳頭打到他臉頰上,帶了一陣尖銳的疼痛,江臨風粹不設防,被打得身子一偏,還沒反應怎麼回事,又一拳襲擊過來,力道更大,他一下被打趴在椅子上,舌頭一舔,彷彿嚐到嘴裡血腥的味道。&ldo;江臨風,如果黎簫這一次捱不過去,我發誓一定會殺了你,我發誓!&rdo;黎珂握著拳頭,狠狠地拋下話,沒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向對面,坐在林玉芬身邊。江臨風苦笑了一下,擦擦嘴角的血跡,止住了身邊要撲上前的保鏢,沒有說話。一連十天,醫院至少下了五張病危通知單。每一張病危通知單,都像加諸在守在外面的幾個人身上的一場心靈劫難,他們一方面心存希望,一方面卻又像懷揣定時炸彈一樣憂心忡忡。林玉芬全靠多年練就的冷靜從容,才能在此時保持著冷靜,指揮david和其他人安排好一切細務。江臨風和黎珂各自的工作基本已經顧不上了,只接些電話而已,兩人每天坐在icu外面,沉默寡言,眼神陰沉。等到接第六張病危通知單的時候,黎簫挺過來的希望已經變得相當渺茫,醫生也束手無策,在向江臨風彙報情況的時候,一向懦弱的主治大夫,竟然扶了眼鏡說現在基本上只有兩個結局,一個是奇蹟發生,黎簫突然醒了,各項生命指標上升;二個是拖下去,等器官完全衰竭,正式宣佈死亡。江臨風聽完,古怪地微微一笑,在主治大夫暗地鬆了口氣時,突然伸手一下子掐住了對方的脖子,猛力將他頂到牆上去,微眯著眼,咬牙切齒地說:&ldo;你竟敢說他在等死?!我告訴你,他要是死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明白嗎?絕對不會!&rdo;林玉芬與david一驚,忙衝了上去,死命掰開他掐住醫生脖子的手,將他拉到一旁。david嘆了口氣,過去給驚魂未定的醫生賠禮道歉,親自送他走開。林玉芬氣極了,用力推了江臨風一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ldo;江臨風,你令我太失望了。是誰讓黎簫生死未卜?是誰傷害他到這種程度?事情發生了,你不知道懺悔,不知道補救,只知道一味推卸責任,威脅他人,這麼多年你都白活了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