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說:&ldo;是你沒明白,我必須除掉那個胚胎。&rdo;&ldo;要是我不答應呢?&rdo;袁牧之眯著眼看我。&ldo;那我就自己去。&rdo;我淡淡地說,&ldo;這是我要做的事,我不能讓你阻止我。&rdo;&ldo;好好,寶寶,可你得睡一覺吃頓飯什麼的吧,等把你弄乾淨餵飽了,咱們再說說弄掉洪馨陽肚子裡胚胎的事,&rdo;袁牧之笑嘻嘻地隨口敷衍我,他一邊吹口哨一邊發動車子,忽然大喝一聲:&ldo;哎呦,我操!&rdo;我看向他。他臉色凝重地轉頭看車後說:&ldo;他媽的有人追來了!&rdo;我狐疑地順著他扭頭的方向看過去,突然後頸傳來一陣鈍痛,我眼前一黑,往前栽進袁牧之的懷裡。在我陷入昏迷的時刻,我聽見袁牧之在我耳邊說:&ldo;對不起啊寶寶,這次我不能再由著你亂來,咱們的事可比人家的事要緊萬分,對不對?&rdo;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又看見我的母親,這一次我看得更加清楚了,我看見她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挾持著,有人狠狠抽她的耳光,厲聲質問她:&ldo;那孩子在哪?!&rdo;她嘴唇流出了血,但目光鋒利清亮,她吐出一口唾沫,拒不作答。她遭致更為殘酷的毒打,甚至有男人穿著皮鞋直接往她肚子上踹。我看到這裡怕得不得了,我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憤怒、痛苦、恐懼、焦慮,全部都糾結在心中像烈火一樣燃燒,我低頭看見自己變成一個小孩,我有小孩小小的手腳,我不顧一切從藏身的地方爬出來,我尖叫哭嚎:&ldo;放開我媽咪,你們這群壞蛋,放開我媽咪……&rdo;原來我喊她媽咪。有人把我整個揪起來,高喊:&ldo;抓到了,小孩在這,抓到了!&rdo;&ldo;帶走。&rdo;有個男人在我身後說。&ldo;洪馨陽呢?&rdo;那個男人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令我心裡大慟,我拼命掙扎,尖叫反抗,甚至低頭惡狠狠咬抓住我不放的人。這時有個男人走向我的母親,舉起槍,我尖叫著喊不要,不要,但那個槍聲仍然響了,子彈擊穿了我母親的心臟位置,她停頓了幾秒鐘,然後向我伸出手,隨後整個人砰的一下撲倒到地上。她的眼睛,由始至終都看著我。她愛我。母愛那種東西是存在的,真實的,我以前之所以否認它,並不是因為我本質上是個懷疑主義者,而是因為我目睹這樣慘烈的過程,我知道母愛有多沉重,它支撐一個女人一直到死都不肯放開她的孩子。她原本已經把孩子藏好,她想豁出自己的性命,可是那個孩子不懂事,他不知道珍惜母親的性命,他擅自從藏身之所跑出來,他直接令母親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也許更應該說,他就是造成母親喪命的罪魁禍首。這個認知成為揹負在靈魂深處的罪,所以我自動遮蔽了這段記憶,我自私而懦弱,我不僅令自己的母親白白喪失,我還遺忘了她。而我怎麼可以遺忘了她?醒來時,我的手一摸,臉上都是溼的。洪馨陽已經懷孕了,我對自己說,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她即便是在催眠影響下也還是違揹我的指令懷孕了,因為同樣不知名的原因,時間往前提早了三個月。我不能讓自己出生來剝奪你的性命,母親。而且沒有你,那個我成長得很痛苦,痛苦到超乎想象的地步,這一切,我都要從根本上解決。我從床上爬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光線陰暗的房間裡。我起身穿了衣服,頭還是有些昏沉,我揉揉太陽穴,在房間附帶的盥洗室裡拿涼水狠狠澆過臉頰,然後,我拿毛巾將臉上的水漬仔細擦掉。我轉身走出盥洗室,拉開房間的門。外面是一條同樣昏暗的走廊,處處瀰漫木材腐朽的味道,初步判斷,這是一所並不常住人的房子,具體方位未知。也不知道袁牧之上哪去了,我想起他從我的後勁來的那麼一下,心裡充滿不悅。看來無法就除掉胚胎的事跟他達成一致了,我只好自己動手。我輕手輕腳走著,低頭看下去,發現一樓的地方有幾個男人湊在一起打牌,右邊有三個在喝酒,左邊有兩個湊在一塊說話。我正要繼續觀察,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ldo;原少,請您回房間。&rdo;我抬頭髮現是上次在郊外的房子阻止我出門的保鏢,他臉上掛著彩,看起來樣子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