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點點頭，不再理會他，轉身自己坐下來，繼續掏出我的糖炒栗子啃起來。張家涵又怕又急，在這樣的視線下很快手足無措。此時，洪爺朝身後跟著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個人走出來，我認得他，正是那天見過叫阿律的，他大聲嚷嚷說：&ldo;阿ben，你那什麼熊樣啊，我告訴你，洪爺今晚上就是路過這，順便過來看看，怎麼說都是賓主一場，看看你，關心一下你又怎麼啦？哎我說你躲個屁啊，洪爺肯來你，那是他老人家心腸好，念舊，也是你小子祖墳冒青煙！&rdo;&ldo;啊，不，不是來……&rdo;張家涵畏縮地退了一步，小聲地說，&ldo;不是來找小冰麻煩啊……&rdo;&ldo;你說什麼？&rdo;阿律怒氣衝衝地責問。&ldo;沒，&rdo;張家涵囁嚅說，&ldo;那什麼，謝謝您了，您，您您要坐會嗎？&rdo;洪爺靜默著不開口，張家涵在這種靜默的壓力下逐漸額頭冒汗，我微微搖搖頭，他大概到死都學不會如何在心理攻防戰中佔據優勢了。我拿腳尖將多餘的小凳子踢了踢，說：&ldo;坐。&rdo;洪爺拉拉上衣，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坐下來。我一直觀察他，我知道他此時的內心交戰定然精彩萬分，我不想打斷。我有些感興趣，一邊咬著栗子殼一邊看他，一開始洪爺都在微微垂著頭，臉色嚴峻，默不作聲，這個樣子令張家涵的畏懼更加強烈。過了一會，他拍拍膝蓋，慢慢抬起頭，眼神已經柔和下來，他仔細地打量張家涵，從頭到腳，不放過他衣服上的任何一道皺褶，一直看到張家涵臉色漲紅，才不緊不慢開口問：&ldo;這些年，你就靠賣這個過日子？&rdo;阿律見張家涵沒反應，吼了一聲：&ldo;問你話呢，啞巴了？&rdo;張家涵嚇了一跳，顫聲說：&ldo;是，是啊。&rdo;洪爺似乎有點笑意，問：&ldo;生意怎樣？&rdo;&ldo;馬馬虎虎，過得去。&rdo;&ldo;多少錢，這種？&rdo;他隨手拿起一隻鞋問。&ldo;八十，不，五十。&rdo;洪爺微微勾起嘴角，問：&ldo;到底是八十還是五十。&rdo;張家涵窘迫地垂下頭，老老實實說：&ldo;那個，拿貨是五十，我，我想能賣個八十。&rdo;&ldo;這樣你賺的很少。&rdo;洪爺淡淡地說，&ldo;一天你得賣十雙以上才行。&rdo;&ldo;不，不少了，&rdo;張家涵神經質地笑了笑說，&ldo;過日子花不了多少錢。&rdo;&ldo;我怎麼聽說，&rdo;洪爺拎著那隻鞋子，慢悠悠地問，&ldo;這邊的人都管你叫發財哥？&rdo;張家涵一下漲紅了臉，赧顏說：&ldo;那個，是街坊鄰居開玩笑的。&rdo;&ldo;什麼意思？&rdo;張家涵低下頭，尷尬地說：&ldo;是，取笑我窮人命卻想發財。&rdo;洪爺放下鞋，輕聲說：&ldo;我記得，你當年在帝都的收入不算低。而且你沒什麼嗜好，平時也不愛花錢，那麼幾年下來，難道你不算發了個小財？&rdo;張家涵驚惶地抬起頭，咬著下唇不說話。&ldo;怎麼，錢都花了？&rdo;洪爺皺起眉，&ldo;給袁牧之開那些場子用了？&rdo;&ldo;不，不，&rdo;張家涵立即搖頭，&ldo;大頭很厲害，他，他才不會用我的錢。&rdo;&ldo;最好如此，&rdo;洪爺冷冷地說，&ldo;要是袁牧之厚臉皮到靠你的賣身錢發家，這種人品，我還真看不上眼。&rdo;張家涵白了臉，微微顫抖著沒說話。&ldo;那你的錢用哪去了？&rdo;洪爺問，&ldo;填在你那些孤兒院出來的弟弟們身上？&rdo;張家涵咬著下唇，堅持著沒說話。洪爺盯了他半天，嘆了口氣，站起來對阿律說：&ldo;走吧。&rdo;阿律和另外兩名手下沒多說話，跟在他身後慢慢走了。張家涵一直到他們走遠，才明顯鬆了口氣，看了看我，我瞥了他一眼，往嘴裡塞了個好不容易剝開殼的栗子。大概我吃東西的樣子取悅了他，他這才笑了，過來替我把外套帽子重新戴上，柔聲說：&ldo;累了吧，咱們今天先回去。&rdo;他伸手把我手上的紙包拿開，說：&ldo;這東西吃著香，但很熱氣，吃多了容易上火。別吃了，乖，回去張哥給你煮宵夜。&rdo;我有些不滿，但發現他的手仍然在微微顫抖，於是明白這些話不過是他為了紓緩心裡的緊迫感而說，於是我也不開口，靜靜地坐著等著他緩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