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安靜地繼續坐著,聽著張家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大概是天開始矇矇亮的時候,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朝醫院外面走去。空氣很好,我深呼吸幾下,放鬆四肢,然後再收緊它們。我感覺到活力慢慢回到四肢,於是我往一個方向走去,我還穿著醫院的病人服,沒有外套,清晨很冷,我的手腳都凍得冰涼,但我毫不猶豫地往前走。為了調查劉慧卿,我早已知道這所私人醫院坐落何方,也知道怎麼沿著這條路走回張家涵的家。根據我的推測,張家涵現在應該還在醫院,我想趁著他不在將我的東西取走。我的揹包裡有必須攜帶的東西,有我的藥,我的john帽子,還有我裝有列儂全部專輯的耳機。我想離開了。這裡距離張家涵所住的地方不遠,我知道他一向在外面鋪的塑膠地氈底下黏有一支備用鑰匙。我將地氈掀開,把鑰匙取出開了門,但奇怪的是,門一下從裡面被人大力扭開。又高又壯的大塊頭袁牧之鐵青著臉堵在門口瞪著我,我微微皺了眉,不太樂意這時候屋子裡有其他人,但我還是說:&ldo;我要進去。&rdo;他繼續不明原因地惡狠狠盯我,看起來不太願意看到我。我於是說:&ldo;你不喜歡我進去?那把我的揹包遞給我就好,對了,還有你上次說好給我的名單,我放在你車裡沒拿。&rdo;他臉上漸漸積聚發怒的烏雲,咬牙說:&ldo;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啊?你回來就是為了拿你那個破包?&rdo;&ldo;包破了嗎?&rdo;我覺得有點可惜,但沒關係,重要的是裡面的東西一樣不缺,於是我說,&ldo;破了也還我。&rdo;&ldo;放屁,想拿了包走人是吧?沒門!&rdo;他伸過手,狠狠一把將我拽進屋子,砰的一聲巨響,惡狠狠關上門。我一個踉蹌,站穩後頓時全心戒備看著他,我琢磨著要不要先下手催眠他,不然從力量到格鬥技巧,我並不是他的對手。&ldo;臭小子,瞪什麼?你他媽還覺得自個有理了是吧?不就被張哥說兩句嗎?說兩句至於離家出走啊?你他媽氣性還挺大,有種!他媽的你有種別禍害我啊,我手頭上什麼事也不用幹,關伺候你這小祖宗的臭脾氣你知不知道?啊?都跟你說了最近是非常時期,外頭很危險你知不知道?!你他媽長本事了啊,我留了三個人在醫院都看不住你,操,張哥都被你急哭了,你再不回來,老子就要帶人抄傢伙去端對頭的堂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給老子回房間去反省,沒想明白自己幹了什麼別出來!&rdo;我懶得聽他的話,也不想去費勁跟他溝通,於是我轉身走進我住的房間,在門後找到我的揹包。裡面的東西一件不少,甚至我的光匕首也在,我又開啟衣櫃,將我少數的幾件衣服收進揹包,在摸到張家涵給我買的白色襯衫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之也收進揹包。也許它能提醒我這件事,讓我時刻保持理性和清醒。讓我不忘告誡自己,我是個催眠師,而其他人,是我的催眠物件。我換了病服,穿上我來到這個時空時那套衣服,t恤現在穿有點涼了,但無所謂,冷與熱只是感覺而已,而感覺,是可以被克服的。就如在地下室的日日夜夜那樣,只有克服自身心理上的弱點,才能在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取勝。我拎起揹包,將光匕首插在褲腰上,開啟門走了出去。袁紹之正在客廳打電話,我聽到他說:&ldo;嗯,他自己回了,沒事,沒缺胳膊少腿,放心了這下。你先別回來,我看著這個小禍害一會。&rdo;他還沒說完,一轉頭瞥見我正外走,立即變了臉色,啪的一聲合上手機,大踏步過來,極具威懾力地問:&ldo;往外跑?小王八蛋,你他媽去哪?啊?&rdo;&ldo;去我想去的地方。&rdo;我平靜對他說,&ldo;嗯,再見。&rdo;&ldo;去你媽的再見!&rdo;他低吼一聲,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攔腰扛起,我心中大駭,頭倒栽蔥的垂下令我不覺眩暈,還沒暈完,又一次天旋地轉,砰的一下被他狠狠摔到沙發上。我顧不上背部的疼痛,立即想爬起,袁牧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將我壓制住,冷冰冰地說:&ldo;跑?信不信老子打斷你一條腿?!&rdo;我微微縮了下瞳孔,盯住他的眼睛說:&ldo;你試試。&rdo;他有瞬間的迷惑,但這人警覺性實在太高,轉眼間立即甩頭恢復清明。他凝視著我的眼睛,眼神冷靜銳利,如兩柄刀鋒靜靜貼在皮層,我全身高度緊張,正要冒險加大催眠力度,他卻在這時撲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