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鐵橋跨下來。沒有人,我看不到任何一個人,但耳邊一直迴響這首令人著魔的兒歌,我的腦子劇烈抽痛起來,腳底下冒起熊熊烈火,但那個孩子還在重複這首該死的兒歌,我無比煩躁,四下尋找他的蹤影,我想把他從藏身的角落裡揪出來。但火勢越來越烈,一根燒著的火棍突然一下打到我的腳踝上,一陣劇痛襲來,我慘叫一聲,大汗淋漓地睜開眼。我發現我自己還是被袁牧之圈在懷裡,但地點已經不是在車裡,而是在一間白色的房間裡的一張寬大的沙發上。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捏住我的腳踝,他抬頭衝我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煙燻黃的牙齒說:&ldo;好了,關節已經糾正,敷點藥消了腫就沒事了。&rdo;袁牧之拍拍我的後背,笑著說:&ldo;謝謝你了啊黃醫生。&rdo;&ldo;袁少客氣了,這不是我該做的嗎?&rdo;老頭呵呵笑著,露出竭力想要裝出的慈祥笑容對我說:&ldo;小弟弟,回去記得這幾天不要碰到水,洗澡也要把腳包好知道嗎?&rdo;我喘著氣,還沒從剛剛那個夢裡完全擺脫,我動了動身體,發現臀部的疼痛已經大減,就這麼坐著幾乎已經不覺得疼了。我撥開袁牧之圈著我的胳膊,嘗試著要站起來。&ldo;哎哎,別急著動,小心傷上加傷。&rdo;老頭止住我,叨叨地說,&ldo;雖然是小傷,但你要不注意,腳踝關節就可能鬆弛,往後這個地方就會很容易出毛病,老了還可能會引起風溼,別小看這種傷知道嗎?&rdo;我沒有理會他,單腳站立著,對袁牧之說:&ldo;我要吃東西。&rdo;&ldo;行,馬上帶你去吃。&rdo;&ldo;吃完後我要洗澡睡覺。&rdo;&ldo;好。&rdo;&ldo;明天我要去維多利亞大酒店,&rdo;我看著他說,&ldo;那個慈善什麼會,我要參加。&rdo;袁牧之詫異地看著我,然後問:&ldo;你不先見一下張哥?他可擔心你了。&rdo;&ldo;他怕我。&rdo;我淡淡地說,&ldo;在他沒有消除對我的恐懼之前,我不要見他。你替我轉告他一句,是不是真的沒有恐懼是騙不了我的。&rdo;袁牧之揚起眉毛,隨後笑了,他拉著我的手讓我坐下,輕聲說:&ldo;好,我知道了,但你現在先坐下,這些事,我們一件件來,不著急。&rdo;腳被纏上白色繃帶,裡頭是黑色且味道刺鼻古怪的藥膏。黃姓醫生以近乎信仰的口吻談起他弄到我腳面上的東西,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專業詞彙,大意藥效神奇,藥到病除。我不明白只是醫生對藥物效用的描述,為何要用上鄭重其事的口吻,且伴隨著捍衛的姿態,似乎他隨時準備著一有人反對,即飛撲而上,為這種藥的名聲做鬥爭。在這位醫生口若懸河誇誇其談的時候,袁牧之的司機給我送來幾樣熱騰騰的食物。有我喜歡的帶了綠色蔬菜的粥,還有一份牛肉加我討厭的青椒,一份不規則形狀的點心,袁牧之告訴我說,它們的名字叫燒賣。這個名字很拗口,但看在它們的表面都有看得見的紅色蝦肉份上,我同意試試。我皺著眉握著袁牧之給我的勺子和叉子開始進食,但那位醫生仍然就他的醫術和藥物在不停地發表看法,他發出的聲音不僅聒噪,且我總懷疑有唾沫星子會濺到我的食物中。我終於在吃了幾口食物後,忍不住對他催眠說:&ldo;你現在很累了,對嗎?&rdo;他點頭。&ldo;去睡吧。&rdo;我柔聲說,&ldo;疲倦的時候不適合工作。&rdo;&ldo;可是我還有病人……&rdo;&ldo;沒關係,病人能自己照顧自己,去睡吧。&rdo;他接受指令,轉身爬上診室一旁的小床,閉上眼呼呼入睡。袁牧之在一旁憋著笑憋得紅了臉,伸出手掌狠狠揉了我頭髮一下說:&ldo;怎麼這麼可愛啊你。&rdo;&ldo;別動我,&rdo;我冷冷瞥了他一眼,&ldo;不然你也去睡。&rdo;&ldo;好,好,不動。&rdo;他笑呵呵地舉起手,&ldo;你快吃吧,好吃嗎?&rdo;我戳著那碗粥,挑了牛肉放進嘴裡嚼了嚼,興味索然地說:&ldo;沒有張家涵做的好。&rdo;&ldo;張哥也就會兩個家常菜,不可能跟外頭的大廚師比。&rdo;&ldo;我不用大廚師。&rdo;我說,&ldo;張家涵夠用了。&rdo;&ldo;你呀,到底把張哥當什麼?&rdo;他笑著搖頭問我,&ldo;你的老媽子?私人保姆?廚師兼醫護人員?還是兄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