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一直說到他面目安詳,沉沉陷入夢鄉。我拿食指,輕輕掠過他的眉宇,其實他長得很好看,我不知道對一般人而言,審美標準是怎樣,反正他在我眼裡很好看,如果能剝除表情中總是流露出來的畏縮和自卑,他會光彩照人,我的張家涵,是應該能光彩照人的存在。沒有人能夠剝奪你的光彩,我對他無聲地說,小冰會重塑你的人格,會重新改造你的心理構成,會從根子上扭轉你的觀念,如果有必要,我甚至會給你新的記憶。沒有被侮辱和被傷害的記憶。我的手被袁牧之輕輕抬起,他拿著不知從哪搞到的紫色藥水,幫我清理傷口,然後敷上藥,再拿白色繃帶,慢慢紮緊我的手。整個過程,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繃帶上紮上沒必要的蝴蝶結時,他抬起眼看我,目光中有下定決心的堅毅。&ldo;你決定了一件事。&rdo;我問,&ldo;是什麼?&rdo;&ldo;總有一天,我會建一個比洪家還龐大的帝國,&rdo;他淡淡地說,&ldo;我要讓我在乎的人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想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我要讓你們有選擇權,這種選擇權,不用以命相搏就能獲取。&rdo;我看著他的眼睛,說:&ldo;聽起來這個意願很宏大。&rdo;&ldo;給我時間。&rdo;他說,&ldo;我會為你做到的。&rdo;我抿緊嘴唇,皺眉說:&ldo;你好像比張家涵還需要心理輔導。&rdo;他一把抱住我,啞聲說:&ldo;去你媽的心理輔導,我就想抱你一下,寶寶,我喜歡你。&rdo;我拍拍他的後背,說:&ldo;知道了。&rdo;&ldo;非常喜歡。喜歡到可以把命豁出去。&rdo;&ldo;喜歡我不會喪命,&rdo;我不滿地說,&ldo;我會保護你的。&rdo;自從這件事之後,袁牧之跟我的關係似乎有了點變化,到底體現在哪我說不上,但有一種確乎的,真實的變化在悄悄地發生,我能感覺得出來,卻苦於無法舉出合適的證據。後來有一天晚上,大概是我已經傷勢痊癒得差不多,張家涵的精神狀況也逐步好轉的時候。張家涵晚上睡得早,我拿著一本翻譯小說看了半小時,便被冗長無聊的情節弄得昏昏欲睡。於是我乾脆熄燈躺下,很快進入夢鄉。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種被人凝視的危機感突如其來,我猛然睜開眼,發現我床頭果然坐著一個人,這個認知令我大為驚愕,我渾身繃緊,反手摸上我藏在枕頭下的光匕首,同時睜大眼盯著那個人。&ldo;別怕,寶寶,是我。&rdo;那個人開口,是袁牧之,他的輪廓在黑暗中慢慢被看清,神情總透露著疲倦,但目光很柔和。我鬆了口氣,睏意湧上,揉揉眼睛問:&ldo;你失眠嗎?&rdo;&ldo;沒有。&rdo;他帶著笑意說,&ldo;我剛剛完成我的工作。&rdo;&ldo;那為什麼不回去睡?&rdo;&ldo;我想看看你。&rdo;他低沉著聲音說,&ldo;想得不得了。&rdo;&ldo;我可以給你一個照片。&rdo;我認真建議他,&ldo;這樣你就不用親自跑一趟。&rdo;&ldo;好,&rdo;袁牧之啞然失笑,握住我的手說,&ldo;不過我還是想來一趟。&rdo;&ldo;你真浪費時間。&rdo;我說。&ldo;我樂意,&rdo;袁牧之痞笑說,&ldo;不來這趟我心裡不踏實。&rdo;&ldo;如果你是擔心張家涵,他今天很好。&rdo;我含糊地說,&ldo;比昨天好。&rdo;&ldo;我知道,&rdo;他伸手摸上我的頭髮,柔聲說,&ldo;有你在他身邊,他會康復的。&rdo;&ldo;那當然,&rdo;我閉上眼說,&ldo;給我時間,我會重塑他的心理機制。&rdo;&ldo;別太勉強。&rdo;袁牧之說,&ldo;盡力就好,總有一天,洪仲嶙不會成為張哥的威脅,我跟你保證。&rdo;&ldo;無所謂吧。&rdo;我含糊地說,&ldo;不靠你,我也能解決他。&rdo;&ldo;吹牛吧你,他帶一幫人殺進來,個個身經百戰,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幾個?&rdo;袁牧之笑呵呵地說,&ldo;小笨蛋,你就乖乖給我呆這裡,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我就知足了。&rdo;他的聲音沉下去,摸著我頭髮的手慢慢往下挪,輕輕摩挲我的臉頰。我不滿他這麼輕的動作,我想他大概想摸我的臉卻不知道怎麼摸,於是我自己伸手去抓他的手掌貼在我臉頰上放好,同時蹭了蹭說:&ldo;你的手可真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