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珏勉強吃了兩口，笑著說：&ldo;燕窩啊，好奢侈。&rdo;&ldo;咱吃得起。&rdo;穆昱宇微笑說，&ldo;您想吃一碗倒一碗都成。&rdo;&ldo;小宇，你像個暴發戶。&rdo;穆昱宇加深笑容，又餵了養母幾口，和聲說：&ldo;可不就是暴發戶，在您這麼文雅的太太跟前，我們都土得掉渣。&rdo;她只吃了半碗就搖頭表示吃不下了，穆昱宇心裡難過，但臉上不敢流露一絲半點。他服侍養母擦嘴漱口，把剩下的粥倒回保溫桶，正要給她弄蘋果泥，穆珏拉住了他的衣角，搖頭說：&ldo;別忙了，趁著我今天還不糊塗，咱娘倆說說話。&rdo;穆昱宇知道這是要交代遺言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來，看著養母不說話。&ldo;別這樣，你看我的眼神跟我要遺棄你似的。&rdo;穆珏打趣他。&ldo;您可不就是，&rdo;穆昱宇強笑著，拉住養母的手說，&ldo;你不知道我離不開您啊，當初說好的，不能隨便丟下我不管，咱們還簽了字據的，您不能說話不算數……&rdo;穆珏笑了，拍拍他的手說：&ldo;你已經長大了，我相信你沒我看著也能過得好好的。&rdo;&ldo;您可真看得起我，&rdo;穆昱宇垂頭咧開嘴說，&ldo;我都沒這自信……&rdo;&ldo;小宇。&rdo;穆珏打斷他，柔聲說，&ldo;別這麼說，你大了，我老了，說再見的時候到了。&rdo;穆昱宇抿緊嘴，看著養母，悲哀地搖搖頭。&ldo;你個傻小子。&rdo;穆珏摸摸他的手，笑罵說，&ldo;見你的人個個都誇你聰明，誇你好，怎麼就沒人發現這是個一根筋的傻小子呢？&rdo;華穆昱宇笑了，他捧起母親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ldo;領回家來時還只到我肩膀高，一轉眼，這個傻小子人也大了，自己掙了份大產業，有了身份地位，可他好像總也不快活，是不是？&rdo;穆珏看著他，含淚著笑問，&ldo;怎麼會這麼傻，有錢也不會過好點，整天工作都不知道心疼自己，連找個會疼人的老婆都不會，是不是？&rdo;穆昱宇啞聲說：&ldo;只要您還管我，明兒個我就跟葉芷瀾離婚，娶個好女人，生個胖小子。&rdo;穆珏笑著搖頭：&ldo;我看不到那麼遠了，但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娶個好女人，生不生胖小子無所謂了，主要是讓自己過得快活，好嗎？&rdo;穆昱宇閉上眼，點了點頭。&ldo;我一輩子沒幹過大事業，也沒什麼東西好留給你，就是書啊唱片啊之類的，你留著做個念想，要不想留，就捐出去給需要的人。鋼琴你送給我樓下想學琴的小姑娘，記得送出去之前，找給調音師調好音。我房間的床頭櫃裡有個鐵盒，裡頭有幾本存摺，還有幾件首飾，&rdo;她歇了口氣，虛弱地繼續說，&ldo;存摺裡的錢，捐給學校做助學金，首飾留給你將來真正想娶的女人。房子我想留給小超，你等我去了，就幫我辦過戶，算是我給那個可憐的孩子留一點物質保障。除此之外，還有一樣。&rdo;她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泛出不一樣的紅暈，吃力地說：&ldo;我的書房裡有一個鎖著的抽屜，裡面有我以前寫的十幾本日記，還有一個木盒，裡面的東西，我要帶走，你記得給我放到我貼身的口袋裡，我必須要帶走穆昱宇忙說：&ldo;知道，我保證，您放心，我一定做到。&rdo;穆珏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溫柔地看著穆昱宇，輕聲說：&ldo;謝謝你，小宇。我覺得我像回到中學時代，要去旅行，臨出發了，我有點興奮，又捨不得這裡。&rdo;穆昱宇點點頭，啞聲說：&ldo;我明白。&rdo;&ldo;有人在那邊等我。&rdo;穆珏柔聲對他說，&ldo;有你媽媽，我的父母，先我離開的老朋友，還有一個特殊的人。&rdo;）穆昱宇咧開嘴笑了，他附和她說：&ldo;聽起來很熱鬧。&rdo;&ldo;是的，會很熱鬧。&rdo;穆珏淡淡地笑了，&ldo;可我已經變得這麼老，他們會認出我嗎？&rdo;&ldo;會的。您比年輕的時候更好看。&rdo;&ldo;傻小子。&rdo;穆珏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停在不知名的遙遠的地方，她低低地，用輕柔悅耳的聲調說，&ldo;我記得很多事，很多事，我記得我畢業匯演時你媽媽給我做的長裙子，我那時候多年輕啊，當著許多人的面唱《夜鶯》，我緊張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可是奇怪的是，音樂一響，我就忘記一切了，那是我最好的一次演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