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存不忍拂了錦芳一番好意,只得天黑後,以過景王府為名,於後門坐進輛普通馬車晃晃悠悠來到&ldo;張王直&rdo;。錦芳為避免招搖過市,貼身丫鬟一律不帶,只點了府內四名靠得住的侍從隨行。蕭墨存接過錦芳遞過來的茶水,嚐了一口,不禁&ldo;咦&rdo;了一聲,道:&ldo;這裡怎麼有&lso;青松霧&rso;?&rdo;錦芳道:&ldo;我的傻哥哥呀,這尋常百姓人家,哪裡來的貢品茶葉?連茶葉帶茶盞,都是我從府裡帶出來的,只借了剛剛那個小哥一點沸水。&rdo;蕭墨存詫異地道:&ldo;何必如此費心,我只是來看大夫,轉眼就走的。&rdo;錦芳掩嘴笑道:&ldo;外頭哪有可吃喝之物,一應器具物品,自然要從府裡準備的。這就麻煩了?先前哥哥出門,連座椅墊褥都要備著呢,更別提些隨身玩意兒了。出去踏青一次,府裡丫鬟們得熬夜準備一車的東西呢,京師裡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rdo;蕭墨存尷尬地笑了,早已知道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奢侈,此刻聽起來,卻帶了種深深的防備心理在裡面。他嘆了口氣,那一位晉陽公子縱使惡貫滿盈,可到底卻是一個對別人極端警惕,毫無安全感的孩子啊。他沉默不語,只抬頭打量身處的這間廂房,鼻端裡聞到淡淡的中藥香氣,合著茶香,竟然沁人心脾。來到古代這麼久,這還是頭一回夜間出府,進到古代的藥鋪裡面,這裡倒收拾得簡單中不失清雅,正看到案几上那盞白釉高足燈底座上一圈紋路古樸,正犯了前世的職業病,直覺要判斷是迴文還是雷文,忽然渾身有種被盯住的感覺,轉過頭去。正撞上門外一人的視線。燈光中,那人不知已在門口佇立了多久。他身材頎長,偏高瘦,一襲洗白了的藍色長袍,夜風一吹,翩翩欲仙。相貌雖是平常,甚至略有點平庸,可是周身氣度不凡,令人見之忘俗。蕭墨存一見,便知道來的是那出了名的製藥痴人吳問仙吳掌櫃了。這人名字起得倒好,他自己一身神仙似的翩然派頭,果然是莫用問仙,只用問己即可。蕭墨存扶了邊上錦芳的手站了起來,淡淡一笑,道:&ldo;先生安好,鄙人星夜打擾,不甚惶恐,望先生恕罪。&rdo;那吳問仙並不答話,一雙眼睛只痴痴地看在他身上,全身猶如被人定住一般動彈不得。蕭墨存等了半天,那人尤自這般無禮地看個不停。饒是他再好脾氣,卻也不禁有些生氣。他輕咳一聲,提高了嗓音:&ldo;久聞先生診脈聖手,妙手仁心,鄙人久病纏身,此番還望先生問診除病。&rdo;那人似乎回過神來,輕輕&ldo;哦&rdo;了一聲,道:&ldo;不敢,我只是個製藥的人,診脈聖手、妙手仁心這樣的話,卻是不敢當。&rdo;蕭墨存轉頭看了錦芳一眼,似乎在說,你看你看,都說了是以訛傳訛了,你還非巴巴來一趟。錦芳在一旁道:&ldo;吳先生,醫者父母心,您好歹瞧瞧我們公子爺。我也不瞞著您,公子爺素來有些弱症,這世上但凡能延年救命的珍奇藥材,不知吃進去了多少,可總也遲遲不見好,月前又受了次內傷,差點把命搭進去,好好一個人,如今身上卻瘦得。我們這些個每天見了,恨不得以身替他,偏又不行,唯有暗地裡垂淚……&rdo;她說到此處,已是聲音哽咽,掏出手絹來按按眼角。蕭墨存心底好笑,知道這小妮子打的是悲情牌,只這吳問仙瞧著世外高人的模樣,未必會吃她這一套。哪知吳問仙聽後眼睛猛一張大,失聲道:&ldo;你受了傷,怎會如此?&rdo;蕭墨存詫異地說出不來,看著吳問仙三步做兩步,一下子來到跟前。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手腕已經被抓起,隨即兩根指頭搭到他的脈上,只一會,便被放開。吳問仙皺著眉頭道:&ldo;果然是受了內傷,嘔血不曾?&rdo;&ldo;可不是嘔血麼,把我們差點沒急死。&rdo;錦芳在一旁答道。那吳問仙眉頭皺得越深,道:&ldo;這要尋常人,這等傷無足輕重,只是你的身子七勞八損,又兼思慮過甚,這一下卻足以重挫經脈,乃至致命。卻又為何活過來了?&rdo;錦芳聽此人說得八九不離十,已知此番可算沒找錯人,忙答道:&ldo;是有武功高強之人以神功護住公子爺的心脈,又服了金風玉露丸,這才救了回來。&rdo;那吳問仙卻冷笑幾聲,道:&ldo;救了回來還言之太早,這等武林莽夫,動不動只知道運功療傷,卻不知人體經絡最為奇妙,陰陽兩氣只講平和,他一來就以純陽內力強行注入,你家公子這樣的身子,又如何經受得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