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言商,林氏我必須出手,私心裡,林氏我也勢在必得,但他的性命,林世東的生活,我確實還不起,太沉重了,那已經成為我靈魂中揹負的罪,我還不起。乍然之間,我彷彿又回到那個噩夢,夢裡的他漸行漸遠,而我無力追趕,只有匍匐在地,痛不欲生。不,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他若是死了,我自然無能為力,但只要他活著,我便會不惜一切,也要把他留下來。事到如今,他怎麼還弄不清楚,對我來說,他意味著什麼?他怎麼能輕易說出,我要離開你,如果你讓我走,我可以原諒你過去所做的一切。他根本不明白,過去的事情,根本不是後悔與不後悔,正確或者錯誤所能概括,再來一次,我仍然會不由自主走向他,不顧一切擁抱他,為了得到他費盡心力,就如寒冬夜行的旅人一樣,我怎麼可能抵擋得了溫暖的誘惑?但上一次,我用的方式太急迫,想得到他的慾望太過迫切,以至於失了耐性和技巧。這一次,我不會再重蹈覆轍,因而我迂迴地丟擲一個誘惑。我拿那個整日圍繞在他身邊的男人,那個同樣出身世家的陳成涵做賭注,我明白那種人的野心和計較,他出現在我的寶貝身邊,也許是被他吸引,也許那種喜愛不慘雜質,但是,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純粹的東西,有的只是各種各樣的選擇,我明白什麼是人性,也知道在沒完沒了的選擇當中,外表再高貴典雅,可作為人本性中的慾望和貪婪,根本沒有辦法遮擋。這只是一系列選擇中的一個,但為了引起我的寶貝足夠的重視,我必須丟擲大誘餌。我說,如果他選擇了簡逸,選擇了對他的感情,我會退出。果然,聽到這句話,那雙璀璨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心裡痛如刀攪,面上卻微笑依舊,你如此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但很遺憾,親愛的,除了這件事,任何能讓你開心的,我都會去做。其實,就算是這一件,你如此願望,我也不能拒絕。只不過,這個遊戲規則得由我來定,什麼時候開始玩,怎麼玩,玩到什麼程度能喊停,都要由我說了算。……夏兆柏所提出的賭約在邏輯上是混亂的,他要不要退出,和陳成涵會不會選擇跟我在一起,完全是兩碼事。更何況,陳成涵即便選擇了我,我也未見得就要選擇他,他不選擇我,我也未見得就得跟夏兆柏在一起。把自己的生活與他人的選擇掛鉤,弄出來混淆視聽,這種事情,也是夏兆柏這等發號施令慣了的人才能如此理直氣壯地提出來。不僅如此,他還拿出談判桌上的架勢似笑非笑看著我,彷彿頃刻之間,他剛剛落入我眼底的掙扎痛苦,都是錯覺,此時此刻,他眼中精光閃爍,滿是志在必得的神色。既然大家已經捅破那層窗戶紙,那我在他面前,就沒必要再裝十七歲少年的懵懂無知。我淡淡地看了他好一會,才搖搖頭,說:&ldo;對不起,我無法同意。&rdo;&ldo;小逸,&rdo;他嘴角上勾,說:&ldo;你莫非不敢跟我打這個賭?&rdo;&ldo;兆柏,你弄錯了重點,&rdo;我說:&ldo;這件事的重點,對我來說只有一樣,那就是我要做什麼樣的生活,我要選擇走什麼樣的路子。你把陳三少扯進來,且不說我與他未必達到那等親密階段,便是有了情侶關係的身份,我與你之間的事,也與他無關。&rdo;夏兆柏呵呵低笑起來,說:&ldo;你這麼撇清關係,到底是在護著他,還是在害他?我看那個人可是非常迫切,恨不得昭告天下,你就是他的戀人,要不然為何專挑公眾場合與你親密無間?你難道就不好奇,這裡面是魅力成分多一些,還是其他原因多一些?&rdo;他總是能一下擊中我心裡的憂患之處,確實,陳成涵一介富家子弟,平素做事也滴水不漏,精明強幹,確實不太像容易被感情衝昏頭腦的小青年。我嘆了口氣,看著水池內盛開的深色睡蓮,對七婆說:&ldo;姆媽,我想跟夏先生單獨說幾句話,您能迴避嗎?&rdo;七婆到底當了林家三十幾年的管家,與我心意相通,她雖然面有憂色,卻仍然乾脆地說:&ldo;好,姆媽去那邊散步。&rdo;隨後,老人柱起柺杖,高昂著頭,目不斜視從夏兆柏身邊走開,冷冷地說:&ldo;夏先生,好自為之。&rdo;夏兆柏風度絕佳地微笑頷首,待老人家走開後,走到我面前,蹲了下來,雙臂環住我的輪椅,笑著搖頭說:&ldo;你每次拒絕我,撩狠話,都是這種表情。說吧,這次又想罵我什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