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的政策,可以推動利益的重新分配,從而緩和矛盾。
但任何一個政策,都存在著大量的漏洞。
如果視漏洞於無物,將在江都城自縊而亡。
所以政策需要相關的律法和條例加以輔佐,再配置好的人員去貫徹執行。
這也是李倓為什麼不敢急著把開荒往淮南道和江南道其他諸州推行的原因。
盤子太大,漏洞太大,律法不完善、執行官僚機構不完善。
步子稍微大一點點,就會扯到蛋。
饒是如此,一千多里之外的江夏依然開始擅作主張,玩起借雞生蛋,再殺雞取卵的遊戲。
天寶年間的土地兼,具體資料李倓不知道,但均田制崩壞,權力不受控,財富的聚集也失去了規則,那麼最重要的生產資料,一定就成了有權人嘴下最美味的蛋糕。
以前他們還懂得要臉,做事還有顧慮。
自李隆基開始擺爛,大唐上下全部開始擺爛,真正有想法願擔當的人只能躺平。
最終誰為這場權力制度的崩潰埋單呢?
顯然是如江夏縣一樣的千千萬萬的大唐百姓!
如果今日江夏這件事,李倓從輕發落,或者將這些人收押關起來,只要他回揚州,這些人轉眼就能被人從牢獄裡請出來,重新換上絲綢長衣,騎上駿馬,巡視他人良田,抬手之間毀掉無數百姓平靜的生活。
制度空缺,那就建立新的制度,可新的制度非一日兩日能建成。
以李倓現在的身份,還在不斷發展自身階段,在與李林甫、安祿山等人的對抗階段,更不可能放開手腳建立完善的新制度。
既然沒有完善的新制度,那就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手段,來威懾這些人。
我們說合格的政客,從來不會僅僅只是為了洩憤而憑藉著情緒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合格的政客,每一步都有它的目的。
自保也好,平衡也好,維持局面穩定也罷。
李倓以快刀斬人頭,顯然是威懾這江淮諸州官員和家族,讓他們有所顧忌。
人就是這樣,人與人在交往的諸多行為其實都是試探。
在底線問題上如果不拿出堅定的態度,他們就會認為你是一個毫無底線的人。
如此大的一盤局,所有人都認為建寧郡王沒有底線,他們會幹什麼呢?
恐怕今日是江夏藉著新政殺雞取卵,明日就是壽州,後天就是宣州了!
只要胡忘年的腦袋在各州再傳首一遍,只要江夏各縣把這事再鬧大一些,其他州必然先沉默地觀望,等待下一步的結果。
次日清晨,元載跟著李倓向王宗嗣的宅邸行去。
“郎君,江夏縣的縣令臨時人選已經安排上了,是縣尉唐俊儒,這個人雖然和胡忘年走得近,但他對江夏縣比較熟悉,用他是可以的。”
李倓點了點頭,元載安排人選他放心。
他不想在江夏郡的治理上消耗太多的精力,江夏郡目前的生產總值太低。
同屬於江南西道的宣州總人口九十萬,江夏郡才不到十萬。
發展人口要好幾代人,江夏郡的未來有潛力,但那是幾十年後的事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震懾諸州的同時,把王忠嗣挖走。
李倓預感到,組建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已經迫在眉睫。
元載一邊吃著餅,一邊說道:“郎君這一大早去王公那裡,恐怕效果欠佳,不如讓王公自己好好考慮數日。”
“沒時間了,今日見完王公,我們就要回揚州。”李倓接過元載遞過來的餅,大口咬起來。
“這般著急麼?”
“昨日殺了哪些人,江夏郡地方大族不會善罷甘休,之前揚州書院案,蘇州那幾個家族也不會善罷甘休,此特殊時期,怎能在江夏久待。”
被李倓這般一說,元載也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蘇州一直沒有鬧出大事,但這不代表陸顧朱三家就忍了。
越是沒有聲音,越代表有問題。
“若是蘇州鬧事,郎君打算如何是好,現在可是多方面的樹敵,蕭家的事要不要緩一緩?”
“蕭家一事絕不能緩,降服蕭家,對我們穩定江東局面至關重要,說服王公,對我們穩定江淮全域性至關重要!”
“郎君今日可有把握說服王公?”
“沒有!”
“那……”
“沒有把握,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