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鴉雀無聲。
李倓轉身對張文才說道:“是誰打的你?”
張文才對崔皓、崔智極其害怕,他覺得自己在他們面前,就天生是低賤的。
但剛才親眼看見李倓是如何回懟的,他的害怕也減了一些。
“說是誰打你的!”武二郎在一邊給張文才打氣,“今日我們都在這裡!”
張文才這才抬手指著崔智,怯生生說道:“是他。”
李倓示意了一下武意,武意拉著張文才就向崔智走過去。
崔智後退兩步,一臉錯愕。
武二郎對張文才說道:“抽他一巴掌。”
“這……”
武意說道:“抽他一巴掌,他要是敢還手,我卸他一條胳膊!”
崔智當場臉都嚇白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張文才雖然害怕,但鬼使神差就一巴掌抽在了崔智臉上。
當抽那一巴掌的時候,張文才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爽。
他臉上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了單純的笑容,這笑容帶著一點得意,又有一點害羞。
崔智被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逼,他捂著臉,瞪大眼睛,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泥腿子打了一巴掌。
問題是還不敢還手。
一邊四大家族的家主都看懵逼了。
這建寧郡王行事是真的牛逼啊!
清河郡崔氏的人,說抽就抽?
要知道,崔皓這一次代表的可不僅僅是清河崔氏,是中原、河北諸多世家的意志。
崔皓見後輩被打了,憤怒地吼道:“你這是僭越!”
“僭越個屁!”李倓當場懟道,“寡人問你,以直報怨,以德報德,這句話是誰說的?”
崔皓當場漲著臉,卻無法回答。
因為這句話是孔子說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別人對我好,我就對別人好,別人對我不好,我也對別人不好。
愛憎分明。
撤什麼犢子的血脈?
世家高貴,也不過是世家利用之前流傳下來的先賢學說,為自己粉飾了一遍。
這是輿論權的重要性。
真要把輿論權拉過來,按照孔子的說法,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
張文才抽崔智一巴掌,就是最好的實證。
崔智心中委屈,卻不敢還手,因為武二郎手裡握著刀,他剛才說了,敢還手卸一條胳膊的。
欺負老實人,崔智膽子大,但現在他膽子就不大了。
他的目光落到崔皓身上。
在崔智心中,崔皓是神一樣的存在,是沐浴著聖光的。
可崔皓似乎也遇到了麻煩。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怒斥崔皓的。
李倓眼神一變,變得冷淡,臉上卻還帶著幾分笑容,不等憤怒的崔皓說話,繼續說道:“閣下是不是認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對你不敬?”
不等崔皓回答,甚至一邊著急的崔智想說話,也沒有給機會。
李倓笑道:“以前之所以沒有人當面說這些,非汝學問,忌憚於崔氏之餘威耳!然則崔氏久居清河,已有數十載未出宰相,於開元無功,於天寶無功,於當今聖人無功!”
李倓每說一句話,都如同一把錘子吹在崔皓的心頭。
每說一句,崔皓就忍不住退一步,面部抽搐,眼睛睜大。
“你無恥……”
他想大罵李倓,但李倓豈會給他機會。
都來蘇州了,都到了這刺史府,寡人還能讓你給唬住了?
“汝名為清河大儒,不過藉著崔氏百年餘勢,粉裝己身,欺世盜名,別人忌憚崔氏,不敢多言,汝卻以為這天下人人憚爾虛名?”
崔皓指著李倓大罵道:“你這個紈絝……”
不等崔皓說下去,李倓這一次提高音量,當場呵斥出來:“住口!皓首匹夫,無恥老賊!你枉讀聖言數十載,竟不能容忍一位後生助民、安民,以虛偽之語,齷齪之言,橫加打壓,實屬下賤之舉!還有臉來寡人這裡高談治國之術,你且速回清河,以免玷汙我江東寶地!”
“你這個……”崔皓捂著胸口,開始大口喘氣,呼吸明顯變得困難了。
崔智見狀,連忙過去攙扶崔皓。
“你……”
李倓冷冷道:“寡人言盡於此,汝還在此作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