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不停地擦冷汗,他感覺這個天聊得,像脫韁野馬一樣,在往失控的方向飛奔。
什麼他媽的叫維護地方治安?
練兵維護地方治安?
這聽起來合理嗎?
很合理啊!
但是古代的中華文化向來博大精深。
很合理的事情,得有一個大的前提,滿足了這個大的前提,才叫合理。
大的前提就是,身為皇族,在江東那種地方,軍隊碰都不能碰。
這個大的前提,李隆基已經做了妥協。
但這個妥協也是有一定的程度的。
正如李亨所想,給李倓五千兵馬,只是為了撐檯面,而不是真的讓他在江東聲勢浩大的練兵。
這就是政治遊戲,給了,但又不能完全給。
說能能說的一部分,不能說的那部分,自己去理解。
理解不了就等著被扣謀反的帽子。
李隆基問道:“江東的治安很差嗎?”
李隆基神色淡然,眼中卻有著讓人看不透的光,他語氣沉穩,不急不緩,像是鄰家老爺爺一樣。
可是李亨卻感受到了重大的危機。
關於練兵這件事,李倓如果回答稍有不慎,就徹底完了。
李倓回答道:“江東的治安不算差。”
“那還需要你把王忠嗣找過去練兵?”
“不瞞大父,之前雲秀坊和澄心堂被人燒了,朝廷才給了孫兒一個團練使,孫兒知道,團練使的兵是為了保護雲秀坊、澄心堂的,孫兒原本也覺得,既然那麼多兵,便不需要訓練也夠,可是萬一疏忽了訓練,出現差池,雲秀坊又被人一把火燒了,孫兒是真的沒辦法向大父交代!”
不等李隆基回話,李倓繼續說道:“現在的雲秀坊,跟數月之前又不一樣了,現在揚州七縣,甚至常州也都出現了,明年便是蘇州,雲秀坊的規模再快速擴大,若再一次被燒,比上一次的損失要多數十倍不止!”
“有這麼嚴重?”
“若是疏忽,孫兒不敢保證不會這麼嚴重。”
那雲秀坊那可不是織布這麼簡單,那相當於一座座印鈔機。
江東河流眾多,又是養蠶中心,原料充足,那地方最適合擴大雲秀坊的規模。
按照這個趨勢發展,江東會成為大唐國庫最重要的收入之地。
帝國新的財富中心,不駐紮軍隊保護,說不過去吧?
被燒燬可是有前車之鑑的。
被李倓這麼一提醒,李隆基甚至覺得五千兵馬是不是少了一點?
李倓見李隆基被說動了,趕緊添油加醋地說道:“孫兒此次去江夏郡去考察造紙坊,倒是覺得江夏郡的造紙大有可為,也可以興建雲秀坊,那江夏郡同樣是湖泊眾多,又在長江之畔,沿漢水又能抵達襄陽,進入漢中。”
襄陽在唐朝時期實力也不容小覷,二十五萬人,是山南東道的治所。
漢中離長安就不算遠了。
也就是說,江夏郡的絲綢,是可以走水路快速抵達漢中後,加快抵達長安的。
這比從江東運過來,更加省時。
見李隆基沉默下來,李倓接著說道:“大父可知雲秀坊目前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李隆基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是什麼?”
“原料。”
“原料?”
“也就是蠶絲。”李倓趕緊說道,“想要蠶絲,就必須種植桑樹,想要種植桑樹就必須百姓有精力和時間,但地方大族巧立名目,吞併良田,將百姓淪為農奴,困在田裡,江夏想要快速興建雲秀坊,恐怕難度極大,而且孫兒還擔心,這些大族在地方勢力太大,他們私下建了雲秀坊之後,比朝廷動手快,在朝廷動手之前,搶佔了所有的原料。”
“當然,孫兒也是擔心他們手裡拿了太多田,估計私下抬高糧價,總之對朝廷都不利。”
李隆基冷聲說道:“所以你把人殺了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孫兒是按照大唐律法殺的,不管能不能解決問題,他們必須遵照律法辦事,若是不殺人,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去與朝廷爭利,朝廷將在江夏顆粒無收!”
“那你預計若是在江夏郡興建澄心堂和雲秀坊,一年有多少收入?”
“至少三百萬貫!”
李隆基沉默片刻,看著李倓,問了一句:“當真?”
見李隆基似乎來了興趣,李亨一顆懸著的心也暫時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