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顧陸朱三家現在的家主找到這裡來。”李倓對張暘說道。
“郎君這個時候找顧陸朱三家家主作甚?”張暘疑惑不解。
張暘這廝,辦事還是靠譜,唯一的缺點就是問題多。
“別問,快去!”
張暘又問道:“現在就請嗎?”
“要不我現在讓你造衛生紙,接下來一個月你每天都用你自己造的衛生紙?”
“奴婢這就去,保證馬上找過來!”
張暘轉身正準備離去,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小郎君,那崔家的人怎麼辦?”
“安排他們在外面的偏房等著。”
“是!”
“等等!”
“郎君還有何吩咐?”
“張家家主也一起叫來。”
“是!”
如果元載在這裡,立刻就能猜出李倓的心思。
殺雞的時候,猴不在場,雞的死亡意義至少失去了一半。
崔皓等人很快得到了通知,當得知要在前面的偏室等候的時候,崔智當場就大罵了起來:“好你個建寧郡王,要讓我等在這裡等候,他這是何意!知不知道我等身份!”
卻無人理會他。
“李家治理天下,靠的是我等世家大族!不是靠的那些泥腿子!”
他的聲音在大門口,格外刺耳。
張暘不耐煩地說道:“不願意就滾!大王抽時間見你們已經給你們面子了!”
“你這是什麼話,知不知道清河崔氏的地位!”
“滾還是留?”張暘徹底激怒,擼起袖子罵道。
“你!”
崔皓閉上眼睛說道:“暫時去偏室等候。”
眾人暫時去了偏室。
“建寧郡王邀請我?”張家家主張眘又驚訝又害怕。
張家是最低調的,基本上處於在旁邊啥也不做,啥也不說的狀態,把腦袋一埋,彷彿在說: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不過張眘也並非完全沒有跟李倓接觸,至少在顧陸朱三家把田交出來後,張家也老老實實把田交了出來。
並且張眘還去拜訪了蘇州刺史劉晏。
“阿耶,不需要害怕,我們把田交出去了,也沒有反對他,我不信他在江東能夠一直待下去,現在順著他,他遲早會走的!”
張眘的兒子張姚說道。
“我倒是不害怕。”張眘說道,“我只是擔心他又提其他的要求。”
“我打聽到了,現在揚州的紙已經開始往中原、河北一帶運!”張姚說道,“紙張還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書籍,揚州書局現在每天出版大量書籍,聽說《論語》、《大學》,堆積起來了,還聽說杜甫在編纂一部叫《大唐字典》的書,已經出版完成,現在在江都賣得很好,關鍵是還便宜。”
“《大唐字典》?”張眘頗為好奇。
“教人識字的,裡面標註有反切音。”
“杜甫他竟……”
“阿耶難道還不知道建寧郡王在揚州做什麼?”
“我自然知道,但我未想到他把這件事做到了這個地步上!”張眘著實有些震驚。
這意味著,揚州正在大力普及識字,許多人識字之後,便會開始讀書。
眼下揚州書局的書本價格隨著紙張一起下跌,這將會導致更多人能買得起書。
如果平民都開始識字,那我們世家……
張眘深吸了一口氣,只有他這種大家族的人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對聖人之學的解釋權,將會慢慢被稀釋,從世家大族手中,滑落到民間,不久之後,民間將會崛起一部分讀書人,他們也開始註解聖人之學。
這是輿論權的一種分化。
這件事在江東已經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第二次揚州書院案,其實就是江東大族對建寧郡王這一行為的一種對抗。
那麼問題來了。
江東真正拿得出檯面的大族,只有蕭家。
但現在書籍和紙張賣往河北、中原,那裡可是世家林立,連地方刺史治理民政,都得顧忌到那些世家的顏面。
雖說五姓七望在經歷好幾任大唐皇帝的打壓之後,氣焰已不復從前,可畢竟體量在那裡,資源在手裡,輿論權也把握在手中。
張姚說道:“一旦建寧郡王在江東的影響,擴散到北方,他必然成為門閥世家的公敵!”
張眘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