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日,大運河上的中心城市之一的汴州的渡口岸邊,剛剛經歷了一場廝殺。
是當地勢力之間的角逐。
被當場砍死的有一百多人,鮮血順著流進運河,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
還有一些被砍得皮開肉綻的人,捧著撒出來的鹽,手忙腳亂地裝載。
汴州的人很少看見渡口有這麼明目張膽砍人的,最近的頻率卻高得離譜。
其實不僅僅在汴州,揚州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只是以顏真卿的行事風格,揚州治安管理得非常嚴格。
這都說明了一件正在影響大唐政局的事情正在發生:精鹽的快速流通。
任何一個劃時代的東西出來初期,都會造成極大的震動。
因為總的利益是恆定的,利益集團必須行動起來,抓住先機。
這就會造成極大的衝突。
從五月開始,蘇州、常州到揚州,再到汴州,便宜的紙和書籍堆積起來,還有更加便宜的布匹。
更重要的是,地方上的鹽商聞風而動。
為了精鹽,彼此之間殺得頭破血流。
只是這些地方上的利益之爭,對於帝國的皇帝來說,微不足道,長安尚未察覺而已。
不過到了五月十七日,汴州刺史薛濤給李隆基上奏了一份奏疏,陳述了汴州渡口殺人的情況,提到了一種以前並未見過的精鹽。
但這份奏疏,在一段時間後,放到宰相府,被李林甫認為薛濤是為了邀功,有意誇大其詞。
這並沒有引起李林甫的重視,不過為了嚴謹,李林甫還是讓薛濤送一些到長安,又安排王鉷去處理這件事。
畢竟堂堂帝國宰相,日理萬機,怎麼會把精力過分放在這種事上呢?
倒不是說精鹽不重要,而是說李林甫並不認為精鹽可以大規模量產。
大唐有產精鹽的能力,只是方法極其複雜,李林甫認為汴州出現的精鹽也是用那種極其複雜的方法造出來的,不具備普世性。
甚至連滿足貴族的需求也無法做到。
這就是沒有太大價值的。
嚴格地來說,李林甫目前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關東舊貴此時的態度上。
自從崔皓死在江東,崔家開始給鄭家、王家、盧家寫信,還給博陵崔家、趙郡李家寫信。
五姓七望,就差隴西李家了。
這些家族先後開始表態,他們利用自己在地方上的影響力,給地方太守施壓。
例如清河郡太守就在五月奏疏,憤怒地痛斥了李倓身為皇室,殘忍殺死崔皓的惡行。
隨後,清河郡八縣縣令先後上奏疏。
與此同時,滎陽郡太守,以及滎陽郡七縣縣令先後上奏疏。
此後趙郡太守,以及趙郡八縣先後上奏疏。
還沒有完,到了五月下旬,博陵郡十縣,全部開始發聲。
隨後范陽盧氏也開始表態。
一場針對李倓的暴風雨,席捲了河南、河北。
五姓七望,有五家站了出來,其影響程度空前。
這件事足以震動整個朝野。
“哈哈哈!”安祿山大笑起來,他對當初李倓羞辱他一事,一直銘記於心,“建寧郡王,你也有今天!”
高尚說道:“大夫,那建寧郡王把紙張的價格壓下來,就犯了大錯,之前我就預言過,他那樣做,遲早會觸犯中原那些世家的利益,如此看來,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一邊正在喝酒的史思明說道:“這建寧郡王是太子之子,太子這一次恐怕坐不穩了!”
安祿山直言不諱地說道:“太子殿下一直與我不對付,他被廢,正合我意!”
準確地來說,在前幾年,安祿山還並無反意。
甚至在他剛擔任范陽節度使的時候,也沒有反意。
區區一個軍鎮的節度使,就敢造反,除非腦子壞掉了。
但安祿山是個政治投機客。
他造反的野心也是逐步增加的。
例如他選擇跟李林甫站在一起,拼命得罪太子,就必然導致他走上造反的這條路。
實際上這個原因,也是李隆基一手造成的。
因為李隆基為了防太子,嚴禁邊關武將親近太子。
安祿山既然是投機客,當然就會和太子交惡。
當今皇帝又年事已高,和太子交惡,等同於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上班,隨時可能人頭落地。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