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越怔住，看著楚齡郡主後退兩步，一個身穿淺綠羅裳的身影自屏風後緩緩走出，一雙清澈的雙目在燈下些微帶了點朦朧，樂越感到自己的心又砰砰砰很響地跳起來。澹臺容月低頭福身：&ldo;今日在城外，時間倉促，未能鄭重答謝。恩公的救命之恩，永世難忘。&rdo;樂越的手足再次不太聽他使喚，抬起一隻手，想了想，抓向後腦：&ldo;呃……那個，澹臺姑娘不必這麼客氣。我……在下……真的只是舉手之勞而已。&rdo;琳菁冷眼旁觀，在心中冷笑。明明接住大石頭，救了你的人是我，為什麼光盯著樂越道謝個不停？白天不夠，還要晚上單獨請過來。所謂凡人的大家閨秀，不過如此。昭沅感到琳菁身周的空氣開始急劇地冷下來。它縮縮脖子，燈光中，一枚黃色的彈丸嗖的向它一頭撞來。昭沅下意識後退一步，黃團已撞上它的肩膀，歡快地躍上它的肩頭。琳菁用法術傳音幽幽向它道：&ldo;如果它是母的，就把它帶回去養大成親吧。&rdo;膏藥般的雛鳥出現後，凰鈴也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在她不友好的目光冷冷掃視下，樂越瞬間清醒了一些。琳菁眼中，樂越和澹臺容月之間某些很礙眼的氣氛也被衝散。琳菁突然覺得凰鈴順眼了許多。澹臺容月又向琳菁福身道謝，答謝她接住大石相救之恩。琳菁心裡雖然不舒服，但臉上依然笑容燦爛：&ldo;澹臺姑娘太客氣了。&rdo;楚齡郡主道：&ldo;你們都先坐下再敘話吧。我今晚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行一步。姨母，這裡你幫我多多照看。&rdo;說完，帶著幾個侍女匆匆離開。澹臺容月到綠蘿夫人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侍女們引著冷眼昭沅和琳菁在下首的座椅上落座。澹臺容月望著樂越滿臉欲言又止，躊躇了片刻才道：&ldo;樂越少俠，你的名字可是樂天之樂和吳越之越？&rdo;琳菁眯著眼看樂越立刻像鴿子一樣點頭，說，是的，沒錯。澹臺容月又問：&ldo;我聽綠蘿夫人說，樂越少俠出身青山派？&rdo;咦，問這麼詳細幹嘛？難道不想做太子妃改對樂越報恩以身相許？琳菁不動聲色，繼續觀看。樂越笑的像喇叭花一樣：&ldo;不錯，但我已經離開師門一段時間了。&rdo;澹臺容月垂下眼簾，聲音低了低：&ldo;那麼，樂越少俠有沒有去過杭州的歸雲觀？&rdo;嗯？樂越抓抓頭，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杭州……歸雲觀……&ldo;我小時候隨師父去過一次，住了半個多月。&rdo;澹臺容月抬起眼睛，嘴角漾開一個微有些羞澀的笑容，抬手迅速比劃了一個形狀：&ldo;那麼，這樣的展翅燕子風箏，你還記不記得，會不會做？&rdo;樂越保持著一個手抓後腦的姿勢，傻了。慢慢的，嘴巴張開，越張越大：&ldo;你……你……你是……&rdo;澹臺容月用絲絹捂住嘴，雙目彎彎，好像兩彎月牙：&ldo;大月，我是……&rdo;&ldo;你是小月亮！&rdo;樂越猛一拍後腦，顫抖著伸出手指，&ldo;你，你竟然是小月亮！&rdo;那一瞬間，昭沅看見，琳菁的臉，完全黑了。八九年前，樂越還是個七八歲大的孩童，那時候師兄們還沒有叛逃去青玄派，他還是個排名很後的小弟子，每天只需跟著師父師兄們練練功或者跟師弟們玩耍。那年春天，鶴機子受引爐子道長之邀，前去杭州歸雲觀論道。因此，樂越經歷了他平生第一件幸福的事‐‐師父帶他同去。三月的杭州，美得好像說書人所說的仙境，歸雲觀臨近西湖。觀外十里楊柳，觀中桃花滿梢。樂越就是在歸雲觀圍牆邊最粗壯的那棵大柳樹上撿到的那個金魚風箏。他上樹前，四周明明沒人，偏偏在他拿到風箏躍下樹，爬進道觀的院牆，落地不穩，跌了個狗啃泥，外加風箏也在石頭上撞破了一個大洞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豆丁，在他腳邊跺著腳嚷：&ldo;你弄破了我的風箏！你賠我你賠我！&rdo;樂越當然不忿，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ldo;這隻金魚風箏是我在院子外的樹上撿的，你憑什麼說是你的？&rdo;他的個頭比豆丁高，豆丁要仰起頭才能瞪視他：&ldo;是我的！這個風箏是爹爹給我做的，剛剛我放的時候掛在大樹上了，風箏後面寫著一個月字，是我的名字，你不信翻過來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