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這樣直接。李又維看著她，剛剛上大學，剛剛二十歲的小姑娘，年輕而甜美，眼珠漆黑，就像三月份的桃花，六月份的櫻桃，十二月的飛雪。那是他很熟悉的表情，因為太過熟悉，那些被他刻意的拋之腦後的某些片斷和記憶就像冬眠後的動物一樣復甦，有那樣一個瞬間，眼前的面孔竟然模糊到面目不清。他不動聲色的漸漸後退，跟她拉開了一點距離，直到重新看清她的模樣，&ldo;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這麼年輕，我比你大了十歲。&rdo;&ldo;這有什麼關係，我同學的男朋友比她大了二十歲呢，何況你看起來那麼年輕，就像二十三四歲的人，&rdo;莊聞歌臉紅得快滴出血來，&ldo;我……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跟人要電話……我知道這樣很奇怪，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rdo;&ldo;你現在保證，但以後就不會了，&rdo;李又維用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她，&ldo;世界上沒有絕對這種事情。&rdo;莊聞歌的臉慢慢失去血色，頭也底下去，彷彿打算永遠不再抬起來：&ldo;那你要我做什麼才肯相信我？&rdo;車子就在旁邊，李又維開啟車門探身進去在儀表盤上翻了翻，取出張印刷和設計都無可挑剔的名片放到她手心，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了：&ldo;我知道現在跟你說什麼都沒用，你未必聽得進去。你可以先去打聽一下我是什麼人。&rdo;薛苑被說話聲驚動，回頭恰好看到莊聞歌拉著李又維的袖子；因為距離遠，她聽不清楚兩人的交談，直到莊聞歌離開後，才走過去：&ldo;回去吧。&rdo;她一上車就閉上眼睛打盹，這樣的舉動讓李又維吃驚，他喃喃唸了一聲&ldo;你還真是相信我&rdo;，側身過去，極近的看著她的側臉。她有著江南水鄉女孩子的天生好面板，一點瑕疵都沒有，看上去只讓人憐惜。薛苑猛然睜開眼睛，對他停在自己臉頰旁的手，不予置評，疲憊的開口：&ldo;聽了你一句話跟你過來，真是錯得離譜，不該得到的還是得不到，不過是再一次無所謂的失望。慣性的力量這麼大，一時半會改不過來。&rdo;她一臉心如死灰的樣子，李又維略一緩和語氣：&ldo;羅明鈺查到了莊東榮的訊息，你爸爸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用再對我隱瞞什麼。上週末，你跟蕭正宇去哪裡了？發生了什麼事情？&rdo;把目光轉向窗外，薛苑牽動嘴角：&ldo;我再一次明白了，我爸爸一輩子都活在你爸爸的陰影下，而我一輩子都活在我爸爸的陰影下。&rdo;李又維忽然一拍方向盤，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ldo;我當是什麼，不過如此而已。這輩子活在我爸陰影下的，豈止你們父女。你現在的失意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你看我們，不都過得好好的。&rdo;他猛然發動汽車，並且一瞬間把速度提高到難以想象的速度，薛苑的後背被座椅猛然打了一下，骨節嗡嗡直響，聲音在她的身體裡迴盪。她搖下車窗，被灌進車廂裡的風吹得忽然清醒過來，反問：&ldo;我們？&rdo;李又維卻沒有回答，嘴角彎成了微笑：&ldo;不過，習慣了就好了。真是有趣，我爸這輩子最大的成就，竟然不是在繪畫上，而是折磨人的本領。&rdo;因為開車速度快，很快到了市區。李又維沒有載她去丁依楠的家裡，反而帶回了自己的家。薛苑心裡有數，李又維不會那麼簡單放過她，帶她來這裡她也不奇怪。到屋子的時候恰好鐘點工恰好飯菜擺上桌子，笑眯眯跟李又維說：&ldo;飯菜都做好了，你們回來剛剛可以吃。&rdo;可薛苑捧著碗，完全無心吃飯。李又維帶著有趣的神情湊過去，在她耳邊說：&ldo;你已經非常苗條，不用再減肥了。如果你不吃飯，我就餵你，你知道我什麼都做得出來。&rdo;薛苑抬起眼睛看他一眼，不論怎麼對這張臉的主人不滿，都到了這種情況，也只能靜觀其變了。這桌飯菜非常的豐盛，李又維熱情的給她夾菜，完全是不吃也得吃的模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好容易結束這頓漫長的晚飯，薛苑想離開，李又維卻拉住了她。&ldo;跟我上樓。&rdo;&ldo;你要幹什麼？&rdo;&ldo;履行你的承諾，做我的模特。&rdo;薛苑搖頭：&ldo;李又維，我們說明白吧。我對尋找對那幅畫沒有興趣了，也半點不想再找了。不論有什麼線索，以後你都不用再告訴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