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苑只能尷尬的一笑，沒有說服力的否認：&ldo;不是這樣。然後呢？可是您後來從瓶頸裡出來了。您早期的繪畫題材多樣，那之後就主要畫人物了。&rdo;&ldo;基本上是這樣。我曾經的老師建議我嘗試專畫人物看看，我聽從了這個建議，託人幫我找模特，然後就找到了你母親。那時候她在學校裡上大二，十九歲的樣子。這個世界上有些女孩子是可以說漂亮，但有些女孩子只能用美來形容。漂亮只是先天條件好，容貌出色，美麗卻是氣質上的優勢。你母親就是後者。&rdo;哪怕三十多年過去，他說起葉文婕來，還是完全不加掩飾的欣賞和讚許。他本來就明亮的眼睛裡洋溢著熱情而奔放的光澤，蒼白的臉上也有了血色。薛苑沒來由的想起了李又維，驚訝於他們眼神的相似，不由得暗暗心驚。&ldo;你或許會笑話我，但實際上也是。我是完美主義者，在某些方面挑剔得過分，你母親是我此生見到過最美麗的女孩子，完全符合我對美麗兩個字的所有要求。她這樣渾然天成的人物，是我之前沒有遇到過的。&rdo;薛苑輕輕開口：&ldo;然後？&rdo;&ldo;你母親對被畫並不排斥，她覺得繪畫有趣，做了我的畫畫模特，大概有兩三年的時間。&rdo;&ldo;兩三年的時間……&rdo;薛苑咬著唇，最壞的可能性浮現在腦海，她很想捂著耳朵，不再聽下去，可終於忍住，壓抑著聲音開口：&ldo;我不知道您有沒有想過我的身份，我姓薛，是薛衛國的女兒。您跟我說，你和我母親交情這樣好，把我父親置於何地？&rdo;李天明闔上眼睛，許多年前那個纖細迷人的身影浮現在自己面前。她自信滿滿，眼睛裡都是聰明，對他微笑。&ldo;你應該對你媽媽多一點信任。她是我見到過最純粹的女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比很多活了一輩子的人都更聰明更清楚，她不會做任何一件讓自己名字蒙羞的事情，&rdo;李天明睜開眼睛，&ldo;你不用擔心什麼，你媽媽跟我，什麼都沒發生。她愛的人，從頭到尾是你父親，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事實。&rdo;繃緊的神經一瞬間鬆弛下來，薛苑雙手發顫，不可置信的反問。&ldo;是麼？&rdo;李天明看到她那激動地不可自抑的模樣，再把剛剛的話清晰的重複了一次，&ldo;是的。你的母親葉文捷從頭到尾都愛著你父親。&rdo;說完他垂下了目光，陷入了沉默。薛苑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肩膀瑟瑟發抖。她不想大聲，哭得極其壓抑和費力，毫不憐惜的消耗著全身的每一絲力氣。她以為自己的心裡就象被棄的房間那樣空空落落，可只因為李天明這句簡單的話，再次充滿了溫度。李天明默默看著她，就象父親看著心思交瘁的女兒。他微弱的動了動唇，用她聽不到的聲音喃喃自語：&ldo;可惜我不是那麼單純的人。&rdo;這麼說起過往，李天明也覺得心跳加快，氣息不穩。他很有經驗地深呼吸，靜待著她哭完，才微笑著開口：&ldo;床頭櫃上有紙巾。&rdo;這樣一說，因為哭泣而泛紅的臉上立刻湧上了尷尬，薛苑費力地擦乾眼淚，低下頭抱歉：&ldo;李先生，對不起。&rdo;&ldo;沒關係，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有沒有興趣繼續聽一個垂垂老人訴說過去？&rdo;神經徹底鬆弛下來，關鍵的事情得到了確認，對他下面要說的話也並不太在乎。不過出於禮貌，還是說：&ldo;好的。我會當一個最好的傾聽者。&rdo;&ldo;那兩三年的時間裡，我用你母親為模特畫了很多畫。&rdo;&ldo;不對，&rdo;薛苑插話，&ldo;除了那幅《讀書的少女》，我從來都沒看過關於我媽媽的任何一幅畫。&rdo;&ldo;關於你母親的畫，我沒有給任何一家雜誌刊發過，大家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過那期間，曾經小範圍展出過一次，反響不錯。我還記得有個年輕人專程找到我，說他也學畫，但不論如何畫不出人物這樣的神韻，當時他‐‐&rdo;李天明忽然停頓下來，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ldo;後來就更不能展出，一部份原因是我自己的意思，一部份是你母親工作的關係。&rdo;薛苑完全瞭解這種情況。&ldo;嗯，我爸爸說過，我媽媽不在乎被畫，但卻極度不喜歡照相。小的時候是條件不允許，後來進了部隊，照片就更少了。我家也沒有她的照片。有時我看著鏡子，就想我媽媽到底跟我差多少。&rdo;